“你還是費勁了大力氣，差點死在裡面，才說出來的東西。”江川點了點頭說道：“當時有些懷疑，但也只是懷疑，這不影響之後的判斷。”
“或者說當時說出這番話，也是將計就計。”
“如果我的判斷沒錯，假如劉玉玉是被推上臺前的人，我們不能把敵人逼的太死，防止他魚死網破。”
曹志剛則是推了推墨鏡問道：
“當時劉玉玉都是怎麼說的？”
“想必她的理由應該也應該足夠說服你。”
江川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
他將當時在和劉玉玉老師對峙時所發生的一切講述了一遍。
劉玉玉在皇宮之中找到了丹方，可以控制他人，但東窗事發，被主子賜死。
覺醒記憶之後，她也的確來過醫院神經科，給趙永宣藥物的時間也可以吻合。
這次掀起如此恐怖的亂象，唯一需要成功的一點，就是要讓江川用藥。
利用江川滲透到監察組，滲透到機構之中，而且險些成功。
如此瘋狂的計劃，如此深沉的心機，即便是聽著都讓人渾身發寒。
可是江川竟然說……這劉玉玉不是幕後主使？曹志強撓了撓頭，皺著眉頭說道：“這聽起來沒什麼問題啊？”
“江川，是不是你想多了？”
陳星楊也追問道：“你到底是感覺哪裡不對？”
李依始終沒有開口，她平靜的看著江川，等著他接下來要說的事情。
江川則是覺得有些混亂。
他沉默了許久，然後才開口說道：“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故事……”
江川一邊說著，一邊捋順著思路：
“陳隊，曹老師，你還記得咱們在出發的時候，討論的事情嗎？”
“當時我們並沒有針對某個人去分析，而是在分析動機。”
“我們當時提過的動機，是對方如此緊急的把咱們兩個想要一網打盡，那就代表著我們一旦想通了某件事，就會立即發現他的身份。”
“劉玉玉首先不符合這一點。”
“其次，假如劉玉玉是那個幕後主使，那她就不應該把你也叫過來。”
“只是叫我的話，那樣成功率更高。”
所有聽到江川這番話的人，都是齊齊一愣。
不單單是在場幾人和陳星楊，還要包括在技術組大廳裡面的人。
徐成功等人也詫異的暫停了手上的活，眼神之中詫異無比。
可陳星楊說道：“這個問題……你想的太絕對了。”
“按照你說的那種精神狀態，會做出這種判斷也並非絕無可能。”
“瘋狂足以驅使太多事情，犯罪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冷靜。”
“而且假如我沒有足夠的實力，我也一樣會中招不是嗎？”
合理懷疑，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這是陳星楊的職業素養。
而此時，江川嗯了一聲，並沒有反駁陳星楊的說法，說道：
“是的。”
“她的確瘋狂，不能用常理去推斷。”
“我們無法查證她所說的是真是假。”
“……”
江川總覺得自己距離戳破真相只差那麼一層窗戶紙。
一旦捅破，那就將可以解釋一切。
他整理著思路，沉默了下去，絞盡腦汁的試圖將那最後的一條線挑開。
聽著他們的對話，在技術組大廳裡聽著的人們，略有些鬆了口氣。
看來江川也並不是完全確定是否真的有另外的人存在。
可江川就立即來了個轉折：“所以說，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故事。”
他說完，所有人都開始沉思。
一方面是不知道江川到底察覺到了什麼，另外一方面，如果說劉玉玉不是幕後主使者，那麼真正的幕後主使者到底是誰？江川皺著眉頭。
當他說出這番話後，他恍惚間意識到，自己曾經抓住過什麼線索。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在突然半夜夢醒，還能隱約想起夢境畫面。
但那畫面過於朦朧，怎麼也看不清。
可江川努力的再追尋著那在朦朦朧朧之中的一抹光。
許許多多與這次案件的畫面，在他眼前須臾閃爍。
醫院門診部到住院部……
那天夜晚針對自己的襲擊……
再到秦大海的家。
此時，江川恍然。
他深吸了一口氣。
在想到這一刻的時候，似乎所有的不解，他所有的懷疑都被通通揭開。
一瞬間，念頭通達，撥雲見日。
江川先是說道：“那天醫院神經內科外面，劉老師遇到了趙永宣。”
“如果說趙永宣認識她，還會侵犯她嗎？”
“而劉老師會選擇咬舌這種方式對抗嗎？”
“……”
聽到這話，陳星楊心中一顫。
可江川又自顧自的說著：“當時趙永宣的情況的確混亂，劉老師可能也是將計就計的進行了表演。”
“但這是根據猜測進行的逆向推斷。”
“如果硬要解釋，也算是能說的過去。”
“但其實，如果我們的視角里存在另外一個目標，那麼這些動機理由，就不需要再如此辛苦的猜測了。”
“因為真相早就擺在眼前。”
“只是我們沒有注意到罷了。”
江川聲音略微停頓，然後問向陳星楊：“陳隊，你還記得我們去秦大海家的時候嗎？”
陳星楊疑惑：“當然記得。”
陳星楊忍著疼痛，細細的想著江川所說的，他們兩人去秦大海家時所看到的一切。
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到底哪裡有問題。
他大腦因為失血有些眩暈，所以他繼續追問道：“怎麼了嗎？”
江川沉聲說道：
“我們的視角里，始終少了一個人。”
“陳隊，你還記得他家的貢臺嗎？”
陳星楊一愣，隨即瞳孔猛的收縮！
他立即想起來了那個貢臺，想起來了那三炷香，想起來了秦琴的遺像。
他突然間明白，江川口中的幕後主使者到底是誰了。
陳星楊有些駭然的開口：“你是說……”
江川嗯了一聲，說道：“沒錯。”
“貢臺上，只有秦琴的遺像。”
“卻沒有趙永宣的兒子，趙田宇的遺像。”
這個聲音，宛如雷霆轟鳴一般炸響！一個完全嶄新的思路出現在了他們心中。
難道趙田宇根本沒死！？
他才是那個藥物的提供者！？
當這個名字上的標籤突然間從“受害者”變成了“幕後之人”時，這個案子從頭到尾的複雜脈絡裡，所有的矛盾都迎刃而解！
此刻，江川皺著眉頭，語速極快的開口道：
“為什麼劉玉玉當時在面對趙永宣的時候想自盡？不是什麼表演，而是她壓根就不是幕後主使者！他當時並沒有中招！”
“為什麼秦大海在面對著審訊的時候那麼倉促的自殺？無論是否有藥物控制的因素，都因為他不想洩露出他外孫的存在！”
“為什麼趙田宇如此急迫的，一反常態的冒進行動？因為這個漏洞對他來說太過致命！他必須要儘快把自己的身份隱藏起來！”
“他滲透了醫院，滲透了劉玉玉，發現此前的失敗可能是和我察覺到了卦象有關……所以策劃了這麼一出大戲！”
“假如劉玉玉成功了，這個計劃真的讓我開始滲透機構，那他會是受益者。”
“如果劉玉玉失敗了，那她也會讓我們的懷疑就此中斷，因為這是我們自己‘找’出來的真兇，而不是她自己跳出來的！”
“他知道，由我們自己抽絲剝繭、付出代價所得到的真相，才能真正騙過我們，真正掩蓋住他的存在！”
所有聽到這番話的人，都懵了。
無論是知情者還是隻知道一部分情況的人們，都在瞪圓了眼睛的苦思著這一切。
竟然如此複雜！？曹志剛驚歎道：“劉玉玉的計劃只是第一步，成功了自然好，如果不成功，他也能達到他的目的！”
江川點了點頭：“沒錯。”
他繼續說道：“我們太小看他的藥物了。”
“這種可以操控人心的東西，可以有太多的使用方法！”
“劉老師口中所說的一切，那是結合著趙田宇的心境，結合著劉玉玉身上發生過的故事，才得到了這樣一個半真半假的故事，正因為符合趙田宇的心情，所以一切都相當逼真！”
“把我們想要聽到的故事說給我們聽！”
“利用劉玉玉這個身份變化的衝擊，還有那個捏和雜糅的故事，讓我們真正確認劉玉玉才是幕後主使！”
“無論是劉玉玉，還是秦大海，都是他推出到臺前的傀儡！”
“他隱藏在這個傀儡之後，遙控著一切，確保自己不會被發現！”
“這或許就是他的慣用手段！”
陳星楊帶著沉思的聲音從通訊頻道里傳來:“的確，這樣更加合理……”
“只要擁有那個藥物，他隨時都可以再次東山再起。”
“和劉玉玉的故事比起來，這才更像是那個幕後黑手該有的判斷。”
江川則是繼續說道：
“除此之外，這也才能解釋我的卦象為什麼被遮蓋了。”
“如果劉玉玉是幕後主使，她應該早就察覺到了很多事情。”
“我朋友為我起的卦，應該早就失效才對。”
“為何直到今天才失效？”
“這也可以否定劉玉玉是真兇的理由，因為從時間上來講也對不上！”
“還記得秦大海說過，他是白蓮左護法嗎？”
“他不是那個左護法，趙田宇才是！”
“我查過白蓮，這是一個綿延數百年的教派，從明至清，從未斷絕。”
“唯有這樣的傳承，才能擁有著遮蓋天機，截段卦象的能耐！”
這些畫面一幕幕的在所有人的腦海之中閃過。
那些細節，那些不合理之處被盡數縫補！邏輯鏈條到了現在，才真正變得完美！
陳星楊沉默了許久，然後才輕出了一口氣，說道：“開始行動吧。”
“去驗證一下，你所說這一切的真實性。”
江川：“好。”
……
……
住院部，五樓。
一個拄著柺杖的孩子，從病房裡探出頭來。
他的臉上有很多傷疤，缺了一條腿，還少了幾根手指。
他左右看了看，確認沒人，然後略有些恐懼焦慮的從病房裡走了出來，顯得十分謹慎。
柺杖聲在走廊裡清脆的響著。
然後逐漸減弱，最終停下。
因為有個渾身是傷的青年，攔在了他的面前。
他這張稚嫩的小臉上立即顯現出了恐懼、害怕、警惕的種種情緒，他警惕的問向面前這個青年：“你是誰！？”
“你也瘋了嗎？！”
“大家都瘋了……”
他嗚咽的說著，明明是個男孩，看起來卻總有那麼幾分楚楚可憐的意思。
江川看著他的表演，突然開了口：“別演了。”
這男孩臉色一頓，緊接著就是驚懼：“別殺我！！”
“我……我沒瘋！”
江川笑了笑：“趙田宇。”
“你這演技，不去拍電影可惜了。”
當他說出這名字的時候，這男孩臉上的種種複雜情緒盡數收斂。
取而代之的，是沉穩，還有幾分高高在上。
他看著江川，撇了撇嘴，說道：
“你他媽是真的很煩人。”
“劉玉玉怎麼沒整死你呢？”
但是他的眼神卻在看著四周。
江川當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笑了笑說道：
“你還想跑？”
“我們……會給你這個機會嗎？”
李依，曹志剛、曹志強，還有林辭，紛紛出現在了他的四面八方，堵住了他所有能夠逃離的可能性。
叫做趙田宇的男孩看了看四周，也知道自己沒有了逃離的可能性。
他皺眉，問向江川：“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的計劃天衣無縫，你怎麼可能發現？”
“你不是看著監控喊了劉玉玉是幕後主使！？”
江川懶得解釋，他只是笑了笑：“那是哄你玩的，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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