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進門,男子向後一仰,一雙狹長細眸燦若金烏:“閣主好大的架子,讓人好等。”
帷帽摘下,露出一張清俊容顏。
竟是靜慧大師。
姜綰彎眸,眼中是重逢故人的欣喜。
“京中事急,我匆忙叫你回來,耽誤你的蜀中之遊了。”
她從袖中拿出一小罐清酒:“時隱,就當給你的補償。”
時隱掀開蓋子嗅了嗅,面上才有了笑意:“太禧白,算你有良心,沒讓我白跑一趟。”
若讓人瞧見,名滿天下的靜慧大師竟嗜酒,怕是要驚掉下巴。
“你還是這般瀟灑。”姜綰淺笑。
時隱是個奇人,修行極深,卻不拘泥佛門清規,灑脫不羈。
也正因行走江湖多年,他習得許多招數。
譬如那日殿上,他以障眼法令景元帝幻視,用腹語模仿兔子出聲,才演好了這出戏。
“瀟灑?那都是從前了。”
轉眼間,半罐美酒已入腹,時隱滿足地眯了眯眼。
“自從兩年前聽信你的花言巧語,做了這個便宜少閣主,被你使喚成了招搖撞騙的神棍,還要冒險來騙皇帝,真是越想越覺得後悔。”
姜綰捂唇輕笑,又問。
“去東萊一事籌備如何了?”
“正巧東萊有法會相邀,我準備藉此機會將閣裡兄弟安插過去,明日動身。”
時隱歪了歪頭。
“不過,有必要這麼忌憚宋庭月麼?她嫁去東萊四年,雖有郡主之名,卻只是個寡居的婦人。”
宋庭月是宋家嫡長女,宋子豫和宋舒靈的大姐。
五年前被封為郡主,嫁往東萊部和親。
前世,姜綰與她接觸得並不多。
只記得在她被幽禁的第二年,宋庭月回了孃家,聲勢浩大,連幾位皇子都來府上探望。
“據眼線所報,近日宋舒靈與她常有書信往來,比從前頻繁許多。”
姜綰看著窗扇透進的光,聲音帶了幾分冷意。
“就當是未雨綢繆,我不喜歡被動。”
時隱點頭應了:“也好,反正玲瓏閣在東萊有據點,這事我親自去辦,你放心。”
他隔窗望向臨街,曾經氣派華貴的林宅已被查封,落魄荒涼。
“林家敗了,宋舒靈也算徹底完了。”時隱感嘆。
姜綰眯了眯眼。
一個宋舒靈怎麼夠。
手上沾了血的宋家人,都該拿命來償。
時隱起身欲走,注意到她面色冷凝,難得地收斂了玩世不恭的模樣,
“雖不知你為何對將軍府如此仇視,但你身後還有我們。”
“別怕。”
姜綰眸色微暖,輕輕抱了他一下,就當送行。
…
茶樓對面的樓梯上。
賀行雲湊近窗戶看了半晌,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後,他的神色漸漸怪異起來,忙不迭地跑了下來。
“殿下,殿下!你走快了一步,沒看到…”
正欲上轎的裴玄停了下來:“怎麼了?”
賀行雲一臉震驚,衝著對面茶樓努了努嘴。
“沒想到那姜夫人看起來冷冷清清,卻偷偷在這私會外男!”
想起姜綰與那男子分別時的擁抱,他言之鑿鑿地補了句。
“看樣子,還是她的老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