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道非道,霧裡看花,自是不清。”
杜鳶不明白問題出在何處,所以來了這麼一句虛玄的話,順便說是霧裡看花,所以奇怪。
但不能就此讓人細想,要讓其換個方向。
恰巧眼下正好有一個再合適不過的選擇——雷劫已經快把金山徹底轟碎。
想來不過幾息就要來一場硬碰硬。
對此局勢,杜鳶想好了一個一舉兩得的法子。
“我適才說了,我來這兒,是想要護下西南萬民,他們苦了太久,不該在苦下去了。”
“所以您不必多說什麼,您不會承我的情,我也不會順您的意。”
那聲音終於再度響起:
‘只是.如此?’
見那聲音終於回話,杜鳶心頭一笑:
“自然!”
‘.’
看著已經能夠透過金石看見的雷光,杜鳶反問道:
“且您相信嗎?這漫天雷劫,貧道只消一字,便可化解!”
杜鳶沒有立即聽到回答,不過卻是聽見了長長一嘆,繼而便是:
‘別說.笑了,快讓開!餘位難得,莫要自誤!’
餘位難得?這是說我好不容易熬過大劫活到了今天嗎?
這說法還挺有意思。
不過可惜,我和你們不是一道的。
所以,杜鳶朗聲笑道:
“哈哈,您還沒發現,您始終不識得我是誰嗎?”
杜鳶很早之前就在想,自己這個徹徹底底的‘異鄉人’身份,是不是能在某些時候,發揮出無與倫比的價值。
特別是他的能力還是煉假為真,倒轉乾坤!
想來只需在特定時刻,稍加引導,便能有意想不到之奇效!
思想來去,杜鳶便打算將其用在此時!
西南那幫老東西一直自以為自己是道家祖庭出身,可卻始終猜不到自己到底是誰。
一直為這件事而奇怪。
那麼這位顯然更加了得的,自然會更奇怪怎麼憑空多出了自己這號人物!
所以只要利用這一點來做點文章。
想來就能成了!
果不其然,那聲音也是明顯錯愕了一瞬:
‘你?!’
知道成了的杜鳶趁熱打鐵道:
“所以啊,莫要用舊時目光看待貧道。此間之事,貧道既然說可成,那便是可成!”
隨著最後一字落下,杜鳶託著的金山亦是徹底崩碎,看著萬千雷霆轟然落下。
杜鳶咬破指尖,一手指天連連揮動,灑血成字。一手指地,隨時備著萬一,若是出了意外。
他就當場摘了簪子,來一個“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佛陀真言!
好在隨著血字落成,杜鳶當即大喝一聲:
“禁!”
依舊是禁字訣。
只是這一次,得了神廟這位的加持之後,一切都如杜鳶所料那般,他自己都感覺到,自身道家一脈的修為開始瘋狂攀升。
而那禁字更是熠熠生輝,越發做大,繼而扶搖直上。
沿路所過,雷霆倒息。
待到這枚禁字落入雲端。
萬千雷霆瞬間止戈,漏斗般倒扣的天幕都是跟著消散!
這一刻,西南徹底沸騰:
“他成了?!”
“那道爺居然成了?!”
“我們跑吧!”
“這是什麼神通?!”
“別說了,我們跑吧!”
仇家老祖也是看的肝膽欲裂,天憲化劫都壓回去了?
心頭驚駭之下,他忙不迭的就要奪路而逃。
可才跑出了幾步。
他又是猛然止步,繼而振奮喊道:
“莫要自誤,西南大旱仍舊未去啊!他只會是越發消耗過大!”
這句話,宛如一顆定心丸般止住了西南各家潰逃之勢。
是,西南大旱還是沒有隨著天劫消散而消散。
他們一直期待的最後一關依舊等著這位道爺呢!
甚至還因為這一關尚在,以至於此前一切都是在平白損耗對方修為。
天劫雖然被頂回去了,但他們不信這般光景下,這位道爺還能一點事沒有!
既然如此,那就是他們的籌碼在越發做大!
——
在那逐漸平息的天幕之下,杜鳶緩緩落地。
繼而笑吟吟的看向了還是埋在土裡的神廟道:
“您看,貧道說的可錯了?”
‘.’
見那聲音還是一言不發。討了個沒趣的杜鳶,也只好笑笑後,蹲下身子,開始學著青州那般扒拉瓦片。
打算揭一條路後,找進去看看,該怎麼搭救這位。
那雷劫是消散了,可西南還是大旱。
不把這位好好救出去,怕是決計成不了事。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都這般情況了,沒理由臨門一腳反而退了。
再說了,說不得自己這一回,也能如青州一般,討個好處呢!
可上手之後,杜鳶不免有點乍舌,居然還是和此前一般難纏。甚至下面的黃土還比瓦片更加棘手。
這位怎麼比自己那好友還要慘兮兮的。
看著默默幹活的杜鳶,那聲音終於是忍不住的重新響起。
不是先前咬牙撐著的沉滯,也沒有了那般的剛硬:“.你這手,扒得跟刨土的野狗似的,就不能慢些?”
話出口時,連她自己都頓了頓——明明是想質問“你何必費這勁的不如緩緩”,說出來卻成了挑他動作毛躁。
杜鳶手上的動作沒停,隨口道了句:“慢了,怕裡頭的人等急了。”
“誰急了?”她的聲音陡然又硬了幾分,沒有先前那般強弩之末的氣若游絲,也沒了先前那樣斬釘截鐵,“我是怕你把瓦片扒得稀碎,回頭連個遮雨的角都剩不下——總,總之跟你沒關係!”
杜鳶隨便應付的點著頭:
“嗯嗯,沒關係。你先等等,快了,就快了。”
說著,杜鳶便是略感意外的看向了自己的手指,和剛剛扒開的碎瓦。
雷劫都沒傷到我,這兒的瓦居然可以?
雖然說到底多半也是因為那雷劫沒有真落上來,但這也足以讓杜鳶驚訝了。
這細微的聲響,也讓土下的聲音驟然卡住——
原本要出口的“多此一舉”馬上嚥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極輕、極快,快得像錯覺的追問:
“手破了?你修為是高,我都看不明白,但這兒可是那傢伙的大道顯化,你不小心點.”
說完她就後悔了——這不是在關心他嗎?這哪有半分先前“兩清”的硬氣?
當即是忙著補了句:“我是怕你血滴在磚上,回頭招了山裡的毒蟲,反倒要我費心去驅.總,總之還是跟你沒關係!”
杜鳶這回沒笑,只是停下動作,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腰間另一枚小印,同時指尖還下意識的敲打著瓦片。
與此同時的土下又陷入了沉默,可這回的沉默不再是先前對抗一般的僵持,倒像是在憋著什麼。
踩在神廟上面的杜鳶能隱約聽見,有極輕的、簌簌的聲響從土裡傳出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輕輕頂動瓦片,卻又在快要碰到他指尖時,猛地縮了回去。
過了好一會兒,那道聲音才重新響起:“你左邊第三塊瓦,底下是空的,你往那邊扒,能省點勁。”
這聲音拉回了杜鳶的思緒,繼而讓他一陣好笑。
“道友啊道友,您這弄的跟個姑娘似的,是為那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