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一個香火都快斷絕的野神,哪裡能有您這般的法眼可觀異象?”香火都快斷絕的野神.聽到這一句的杜鳶忍不住問道:“您當真就沒有一絲不甘麼?”
百姓們確實還記得平瀾公的恩德,但,平瀾公應得的,何止是這點啊!
平瀾公聞言,竟是大笑起來:“不甘?我有什麼可不甘的!早已分外滿足了!”
他回頭看著杜鳶,眼中沒有一絲陰霾,只有坦然的澄澈:“您看,我本是兩百年前就該入土的人,卻能在王朝更迭的亂世之後,依舊站著與您說話。您說,這難道不是天大的福分?我還有什麼可求的?”
“早就——知足啦!”
看著暢快大笑、毫無怨懟的平瀾公,杜鳶心中五味雜陳,終究還是忍不住道:“引彌水回流,活兩岸蒼生,此等功德,您不該只得這些微末啊!”
可平瀾公聞言,反而越發擺手,臉上的笑意更深。他抬手,指向彌水兩岸那遍佈燈火道:“您錯了。我已得了天大的恩賜。您看——”
“縱然我當年研讀了再多水利典籍,說到底,終究不過是個半路出家的門外漢。”
他收回手指,目光轉向身後仍在廟宇廢墟中忙碌的百姓身影,眼中滿是感慨與欣慰:
“可就是我這門外漢的笨法子,竟真留下了一條百年安瀾的彌水!所耗甚大,且非徒勞傷民,這已是上天莫大的眷顧!”
“更何況,此水竟真能澤被後世,福延子孫.”他聲音微顫,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滿足,“這,難道不是老天賜給我的天大恩賞麼?”
杜鳶聞言,肅然起敬。
不會錯了!
縱使今夜沒有彌水異變,他也絕不能坐視此等大德漸漸淪落為野神淫祠之流!杜鳶猛地探手,一把扣住了平瀾公的手腕!
平瀾公猝不及防,眼中閃過一絲錯愕與好奇。
杜鳶肅然直視對方,一字一頓,斬釘截鐵:
“您覺得夠了,但我覺得不夠!”
隨之遙指天地,再指百姓。
“天地亦覺不夠!這彌水兩岸的百姓,更會覺得不夠!”
“所以——”杜鳶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讓我來幫一幫您!”
“哎?!”
平瀾公滿心愕然,旋即色變!——恰在此刻,四更將至。
安青王早已在萬眾矚目之中,登上游船,駛向了彌水中央。
在他身旁除開十幾個親兵和船伕外,就是垂頭喪氣的孤峰真人,以及志得意滿的了塵老僧。
看著越來越近的彌水河心。
正好與那龍首對視,卻渾然未見的安青王突然朝著孤峰真人問了一句:“真人,您覺得真的可行嗎?”
孤峰真人訝然看向了安青王,他本以為自己會被對方一腳踹開,然後被真君悍然打死。
可不曾想對方不僅沒有嫌棄他丟了大臉,還連連驅寒問暖,多有優待。
喉頭聳動片刻,心底最後一絲良知讓他忍不住說道:
‘王爺快快回頭,此間之行絕非善事!’
“王爺自然可信,了塵所言,句句屬實!”
所想所言,居然全然不同!孤峰真人心頭大駭,再不敢言,只能急急低頭。
是了,真君和這老僧身後之人都是要安青王造反,只要這一點能夠達成。
真君根本不會在乎誰讓他達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