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北朝南的主屋,東面是廚房。
山上是黑瓦,木質的傳統房屋,遷到山下之後,都成了磚砌的平房。
07年遷下來的,這房子已經有十年了。
院子裡打著水泥地坪,雜亂無序的堆著很多東西。
有驢架車,東南角就是驢棚。
這頭驢正臥在棚裡,但已經被驚動,瞪著眼睛看著眾人。
李孝文探身,直接從驢棚裡撈了一團驢糞蛋子,遞給了技偵。
然後使了個眼色,示意沈新看。
沈新看見了。
驢棚是石棉瓦搭的,木頭當柱子,然後柱子底部用紅磚壘的垛子,把粗壯的木頭用水泥封在裡面。
南北向,擺了一個石槽。
在驢棚左右,散落著一些磚塊。
所以段東強可能就地取材,拿了一塊沾染了驢糞的磚頭。
李孝文也不客氣,伸手又撿了一塊磚頭,遞給了技偵。
回頭或許可以從磚頭的雜質成分,和屍體傷口中的殘渣進行對比。
但沈新覺得這個依舊不算實錘的證據。
因為磚頭可能不是一批的,就算是一批的,材質成分應該也會有區別。
最重要的,這圍牆這麼矮,你伸手彎腰能撿,那段東強要說了,其他人就不能撿了?
這時,段東強返回,詢問要幹嘛。
李孝文道:“你可能知道,下午我們用警犬對村裡進行了搜查,當時你不是出去幹活了嘛,所以這會兒補上。”
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說辭。
沈新默默觀察段東強,試圖在他臉上尋找慌張的表情。
可惜並沒有找到。
掩飾的好,也有可能是自己沒有那個觀察人微表情的本事。
聽聞李孝文這麼說,段東強利索的開門,都沒鎖,裡面直接一插,然後要搜什麼。
李孝文也在默默觀察他,道:“就隨便看看,很快的,一會兒還要去別的地方搜。”
段東強哦了一聲,把眾人引進門。
沈新牽著天魁,在段東強身邊轉了轉。
“這在我身上聞嗎?”段東強略帶一絲緊張的詢問。
李孝文點頭,說主要是為了確認誰去過現場。
段東強立刻道:“那我去過啊,就是我報的警。”
沈新聽見了天魁的心聲。
【有】
也就是有張開勇的氣味。
這很正常,他去過現場。
沈新又牽著天魁,在院子裡,屋子裡,簡單的轉一下,經過驢棚的時候,還讓天魁在驢附近聞了聞。
“可以了。”沈新衝李孝文點頭。
李孝文點頭告辭。
段東強送出門,還問就這麼簡單。
見李孝文點頭,段東強猶豫一下,掛上門,竟然又奔著張開勇家去了。
還是要去看熱鬧。
李孝文駐足,問沈新怎麼看。
沈新搖頭。
這個事情真說不好。
沈新接觸過不少罪犯,發現跟電視劇裡是不一樣。
你以為罪犯會像電視劇裡那樣慌張,懺悔?
不一定的。
人不一樣,有的怕,而有的,就沒把殺人這種事情放在心上,那怎麼會怕。
所以還是先追蹤。
來到岔路口。
沈新交代過,要追離開,還有那頭驢的氣味。
段東強跟著驢一塊兒走的,驢身上的氣味可不小。
天魁只是略一遲疑,便奔著出村的方向去了。
段東強出去幹活,套著架車走的,向上要爬山,顯然不現實。
眾人立刻跟上。
來到公路上,天魁右轉,這是去鎮上的方向。
路上,每隔一段時間,沈新都要跟天魁確認一下,是否還有血的氣味。
但這個也不準確,因為那個時候,段東強進入過現場,幫著抬過屍體,身上已經有了血的氣味。
黑夜中,天魁撒腿狂奔,跑出快三公里的樣子,右轉拐進了一條岔路。
還是山路,繞過前面一座山,看見遠處有燈光,應該是一個村莊。
地勢逐漸升高。
氣味一直沒斷,一公里多的樣子,就來到了這個村莊前。
地圖上顯示叫野羊井村。
但天魁沒有停下,從村子穿過,沿著水泥路繼續向前。
沈新看地圖,才注意到,前面還有村子,地圖上有一條路穿過兩山之間,延伸到山的另一邊。
而且那個村子其實和白家哨直線距離並不遠,等於說是在山脈的兩邊。
這要是打條隧道過去,估計一會兒就能到。
夜色中,兩邊的大山好像天門一樣,黑壓壓的給人言語難以形容的壓迫感。
山間一條路,扭曲著向上。
驢的負重能力不低,又拉的是空車,山勢不如白家哨那邊陡,應該沒問題。
翻過山,視野開闊了一些,就見右前方的山腳下,隱隱有光亮。
腳下的山路沿著右側的大山,蜿蜒著向下。
後面有車跟著,但李孝文沒坐,就跟著天魁一起跑,到這兒跟沈新一樣,跑的氣喘吁吁。
看著遠處的群山,李孝文突然道:“這距離也不遠了,他如果要處理兇器,是不是早就丟了。”
沈新沒說話。
只是看著夜色中的莽莽大山,感覺到了一些無力感。
假如兇器是塊磚頭,這一路過來,隨便往哪個犄角旮旯一丟,神仙來了也難找啊。
而且沈新在想一種場景。
比如段東強把兇器藏在車上,帶了出來,半道上他走到附近無人的地方,就比如這山溝溝裡,都不用怎麼停車,就像丟垃圾一樣,隨手往山裡一丟。
這個過程中,兇器上雖然有血的氣味,但凌空扔出去的,天魁可分辨不出來。
那怎麼找?
考慮他一個快五十的中年人,能扔三十米遠,再沿著來的路,兩邊各畫出三十米範圍,然後找?
那一千個人下去找,也找不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