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片刻,李平安冷靜的捧起書卷,神情專注。“大哥打出了名聲,我也得考取仙吏,為家中增添助力才行。”
書院夫子們傾囊教授,讓他如海綿般吸收著知識。
對農戶出身的小子而言,任何一個機會,都要牢牢的抓在手中!…………
醉仙樓。
蟠桃鎮最大最氣派的酒樓。
名為“青崖間”的包廂內,設流水曲觴景觀,提詩“坐看雲起時”,有絲足之聲悅耳動聽。
為了款待這些武館主,李家特地在醉仙樓設宴。
李平燦看向“雪霞羹”,實際上就是荷花豆腐湯,竟也要一兩銀子一碗湯。
真不便宜!
他坐在李平福下首,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賓客,主要是關注武館主們。
白虎武館主,雷震山,魁梧如鐵塔,豹頭環眼,黑亮的絡腮鬍幾乎遮住半張臉,性情似是豪邁,飲酒時杯杯灌滿。
朱雀武館主,林鳳舞是一位女子,紅衣烈烈如焰,雲鬢高挽,眉目凌厲如刀,嘴角眼尾有深深的皺痕,看起來十分不好相處。
青龍武館主,沈嘯天,身形瘦高如竹,面頰凹陷,此刻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平福,陰陽怪氣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們這幾把老骨頭,遲早被後浪拍在礁石上,這蟠桃鎮,哪裡有我們的容身之處啊。”
武館主都不算年輕,與新晉神煞的青年幾乎差了一輪歲數,因此對沈嘯天的話都十分感同身受。
一時氛圍微沉。
李平福不緊不慢,舉杯道:“承蒙諸位前輩賞臉赴宴。小子自小聽著前輩們的江湖事蹟長大,今日設宴,非為爭鋒,只為一觀前輩們的瀟灑風姿,果真不減當年。”
雷震山林鳳舞面色稍霽,不管如何,這後輩的態度還是不錯的。
沈嘯天冷笑一聲:“油嘴滑舌,說的比唱的好聽,你看似設宴,實則耀武揚威,今日我不在場就算了,但既然我在,那就一定要管管你這狷狂小子!”
李平福笑意微頓,“前輩,晚輩從未有耀武揚威……”
“呵呵。”沈嘯天再度冷笑,打斷李平福的話語,“在我面前還敢撒謊,你這樣的小年輕我看得多了,表面上謙卑,實則桀驁不馴,想拿我們當墊腳石顯威風!”
“您誤會了……”
“誤會什麼誤會?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任你巧舌如彈簧,也改變不了野心勃勃……看招!”
沈嘯天先發制人,手中酒杯猛然擲向李平福,酒水在空中劃出流水的弧度,一隻青龍紋鱗的手掌穿過酒水,向李平福的胸口探去。
青龍探雲手,招式詭譎刁鑽,指尖淬毒,專攻對手經脈要害,乃青龍武館的成名之技。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終究是要打這一場的!
見其餘武館主沒有任何動作,李平福就明白這是一個下馬威,倘若今日戰敗,別說開設武館,恐怕都無法立足蟠桃鎮。
雖被先手,但他從始至終都在提防。在對方動手的一刻,沒有留手,黑虎功虎豹雷音轟然爆發,周身三尺空氣如鐵板凝固。
神煞境的虎豹雷音,乃“精神”震懾,而一般武者相較於體魄修行,心境相對薄弱。
就見沈嘯天墨綠長袍無風自動,身形驟然一凝。
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李平福右掌劈下,內勁激發,聲如雷動,駭得沈嘯天驚醒,急轉游龍步後撤,下一刻原處,被勁氣蹭到的青磚地面“砰”得炸開!
沈嘯天眼角抽搐,現在的年輕人,手段那麼兇狠,不尊老,不講武德!
本以為能趁著對方初入神煞境壓制一番,但只看這勁氣遊刃有餘收放自如,沈嘯天就知道,李平福並不好拿捏。
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沒有。
再打下去,未必能勝,不由起了退縮之心。
他陡然“哈哈”笑道:“不愧是我看重的後輩,試你一試,臨危不亂,頗有大將之風啊。”
短短一句話,將先前的矛盾一筆勾銷。
不愧是老江湖,拿得起放得下,如此尷尬的場景,也能做的這般圓潤。
木頭人般的兩個武館主此刻也“清醒”過來,“好端端的動什麼手,大家同為神煞境,本該共同進退,來,接著吃菜,接著喝酒。”
很明顯三人才是共同進退的。
李平福並不意外,他初來乍到,橫叉一腳,不被接受太正常不過。哪個新人不被刁難,只要給他時間,將來必定能融入圈子。
他舉起酒杯,笑容謙遜,順勢略過這茬,道:“晚輩再敬前輩們一杯。”
…………
宴後。
“多謝趙總鏢頭為我壓陣,今日沒有您,說不定我就要折戟沉沙了。”
李平福滿臉感激,拱手謝道。
威遠鏢局趙華峰,是他留有的後手之一,能將事態控制在某個範圍,也是為了保護自己。
要是武館主們不講武德群起攻之,趙華峰就是他的保護傘。
雖然最後自己擺平了青龍武館主的刁難,但威遠鏢局的這份人情,不能不認。
趙華峰爽快一笑,“舉手之勞,何況我又沒有出什麼力,都是你自己爭氣。”
他心裡頭羨慕好友周恩賢得了這樣一個好苗子,能繼承武道衣缽。他走南闖北,也沒能遇到一個。
這等好運,果真羨慕不來啊!
不過今日結了善緣,人情來往,不愁沒法籠絡這個少年。
送走趙華峰,李平福回到宴席上,看著李平燦忙忙碌碌,“這是做什麼?”
“打包啊,這些菜好幾道都沒有動過。”
李平燦掰著手指,三兩的蛋羹,五兩的東坡肉……李家並非吃不起,但不吃就太浪費了。
李平福覺得很有道理,也不顧忌酒樓小二的臉色,與弟弟一道打包。
他看著弟弟的側顏,在茶碗碰撞的叮鐺聲中,澎湃的心潮漸漸變得舒緩。
他對趙華峰說謊了。
在整個醉仙樓,他唯一真正毫無保留相信的後手,只有弟弟李平燦。
這才是李平福真正的底牌,李家不變的基石。
…………
青龍武館。
三位武館主齊聚一方,顯得憂心忡忡。
“沒想到這小子真有兩下子。”沈嘯天皺著眉,他手段偏陰暗刁鑽,而李平福的黑虎功大氣磅礴,相當的剋制自己。
早知道讓姓雷的老東西出手了。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林鳳舞道。
“能怎麼辦?這番造勢,李家武館開定了。我早就說沒必要這番下馬威。”
雷震山搖頭晃腦,神色卻不怎麼擔心,他家族世代經營武館,蟠桃鎮的白虎武館不過是個分部,這點小動靜,對他而言,算不上事兒。
說到底,他們就是開武館的,雖彼此有競爭,但又不是幫派之間爭奪地盤,打生打死,弄成血海深仇。
武館,就是商業行為,和氣生財才是正道。
聽著雷震山無所謂的話,沈嘯天不由慍怒,好傢伙,先前試探的風險我來承擔,現在發現此事不成,就開始甩鍋了?
沈嘯天氣的心裡暗罵,但沒有更好的辦法,李家起勢勢不可擋,三人不歡而散。
沒過幾日。
沈嘯天發現雷震山那老小子,揹著自己宴請李平福,而林鳳舞那老女人,竟讓自己的小女兒與李家小子往來!這兩個老東西,還是人嗎!?壞了,當初我那般嘲諷李家小子,該不會結仇了吧?
神煞境還能對付,可若李平福有生之年突破後天境……思及此處,沈嘯天只覺得渾身有螞蟻在爬,汗流浹背了。
他悔不當初,槍打出頭鳥,同盟裡都是壞人啊!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沈嘯天思考片刻,眼裡綻放智慧的光芒,“沒錯,就這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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