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授又幫我上了人生最重要的一課,而且是單獨輔導,我太幸運了!”藍京笑道。
“不是上課,而是,”李鑫玉起身拍拍學生的肩膀,低笑道,“把這個人情賣給你,你正好用得著。好啦我還要審閱沒完沒了的稿子,不多陪了……這個名片是寫那篇報道記者的,嘉恆落戶科技園的新聞也出自她手,你倆聊聊吧,起碼證明你的誠意,而不會責怪我粗暴打壓。”
“焦糖……”
藍京喃喃念道,心想好特別的名字,告辭後在走廊間便撥通她的電話,約好中午在附近麥當勞見面。
11點57分,焦糖比約定時間提前了3分鐘風火火出現在他面前,高挑個子,齊耳短髮,淡眉瓊鼻,略施粉黛,身著小西裝A字裙,給人清爽利落的感覺,主動伸手道:
“藍助理中午好,我是焦糖。”
藍京斟字酌句道:“情況是這樣,按李總編吩咐我以個人身份與焦記者溝通交流關於區領導扶貧和嘉恆落戶科技園兩則報道……”
焦糖雙臂交叉,身體後傾,淡淡道:“請繼續。”
“先說區領導扶貧,”藍京道,“焦記者的報道完全真實,她確實戴著價值三萬六的手錶扶貧,現場募捐確實只有1750元,不及名錶價值的百分之五,對比懸殊極為不妥。我想說明什麼呢?第一大概焦記者也知道這位區領匯出身豪門,戴得起名錶,三萬六對她而言已經很低調,與貪汙收賄所得兩碼事,當然她有權戴但不該扶貧的時候戴;第二焦記者報道中借圍觀群眾之口揶喻區領導為何不把手錶摘下來捐了,我覺得不符合正確的新聞導向,扶貧不是均貧富,有錢人不能被套上道德的枷鎖動輒拷問為什麼不捐……”
“原來又一位豪門財閥代言人,失敬失敬!”
焦糖高傲地仰起光潔的下巴,“我以為老李的學生是怎樣一位才高八斗、才華橫溢的才俊,原來最大的優點是識時務,領教了。”
藍京道:“李總編曾教導我們,寫法律文書、新聞報道除了以事實為依據,還有個重要前提是持客觀公正的態度。不能帶個人感情色彩去描述事件全過程並加以評論,哪怕你正確或你自以為正確,事實上在戴名錶扶貧問題上那位區領導也有委屈……”
焦糖唰地起身:“‘委屈’二字沒有個人感情色彩嗎?撇開人性情懷談新聞報道,你很外行!嘉恆落戶的事兒也不用談了,我已猜到你想說什麼!這杯飲料我自己付,再見!”
“等等,”藍京沉聲道,“我就是你報道中‘遭到某區領導當場詰問’的某人,真不打算談談?”
“呃……”
焦糖凌厲的目光在他臉上來回掃了幾眼,面色稍有緩和轉身坐下,“起初你不瞭解這個專案?”
藍京道:“我擔任區長助理還不到一個月,我是坐上去考察現場的車裡才聽到相關介紹;再透露個細節,我是因為伊宮區長追問投資方環評報告才聯想到汙染問題。”
“我所掌握的資訊是,嘉恆集團並不打算在排汙和汙水處理方面增加投入,仍按原方案強行闖關,而反對者——也就是你已經靠邊站了,對不對?”
焦糖迅速進入採訪狀態,說話字正腔圓,聲音不高卻非常清晰悅耳。
“請關掉錄音筆,”藍京微笑道,“剛開始我就說過以個人身份,如果接受採訪要事先向區宣傳部報備。”
“職業習慣,抱歉!”
雖這麼說她臉上半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泰然自若關了錄音筆道,“請回答。”
藍京道:“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歷來就是矛盾體,每個人都向望湛藍的天空、碧綠的草地、茂盛的森林、清新的空氣,但社會要進步,人民要吃飯,解決了溫飽問題還要追求幸福指數,工業化是國家民族走上康莊大道的必經環節,歐美髮達國家環境好並非做得比我們好,因為已經邁了過去,而我們正抬起腳……你報道里寫某區領導因強烈反對專案落地受到內部批評和排斥,我糾正一下,第一我不反對專案落地,而是要求汙水處理措施做到位;第二我沒受到內部批評,哪個敢批評?正如你的兩篇報道,我只能說不妥但不能說不對,是吧?第三副區長分工調整屬於內部事務,與嘉恆無關,沒人能夠證明兩者之間存在聯絡。”
“有講究!”焦糖簡潔地評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