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宮瑜尖銳地說,“你連正治盟友都不肯承認,卻指揮我說服私企幫國企扭虧?你以為‘藍京’兩個字是金字招牌,所向披靡?”
藍京的心被深深刺痛,當即輕輕擱下湯碗站起身道:“對不起,我不該提這樣的要求,我錯了。”
說罷大步出門。
伊宮瑜只是凝望著他的背影,並未出言挽留。
回到宿舍,顏思思正蹲在衛生間裡細心地擦拭地面——自從拿到他宿舍鑰匙,似乎便自然而然地負責起房間打掃工作,她嘴上卻說自己每天在這裡洗澡需要乾淨衛生的環境。
“談話結束了,咦,你臉色很差哎……”
顏思思瞅著藍京道,他無力地擺擺手直接上樓,反鎖好門定定坐到書桌面前,良久長長嘆了口氣。
腦海裡反反覆覆迴盪著伊宮瑜的話: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想想沒錯。
從他空降衡芳伊始,伊宮瑜一直釋放善意,一直不遺餘力提供各種幫助,目的是什麼?
建立戀愛是幌子,核心是成為堅定的正治盟友;或許兩者交織,她也不清楚到底哪個更重要。
藍京反感“正治盟友”的標籤,更反感將感情與政治捆綁在一起,可事實上他倆面臨重大問題時都站在同一陣營,尤其高速工程施工變更問題,她在有疑慮的情況下依然毫不含糊支援他,這種態度還不算正治盟友,什麼才算?
可能——
伊宮瑜願意以時間換取空間,想著不斷釋放紅利換取他的歡心,繼而兩人愈走愈近。
然而殘酷的現實是他與顏思思愈走愈近!
在此大背景下,精於算計的伊宮瑜覺得不能再單方面傻乎乎付出,正當她尋求攤牌機會的時候,今晚藍京主動送上門。
給頭腦有點發熱的他,從頭到腳澆了盆涼水!
是的伊宮瑜、伊宮家族也許有能力挽救東閣,但她憑什麼救?她若想靠家族力量,肯定在車端平面前一口應允,哪裡輪到藍京?
她自己都不想做,藍京卻反過來要求她做,世間除了愛情怎會有這等付出?這樣權衡,錯的不是伊宮瑜,而是他!
他錯就錯在,覺得所有人理所當然奔著同一個顯而易見的目標而去,然而不是。
比如要求東閣採購進行競價,明眼人都知道能夠有效降低成本,可就冒出理直氣壯的反對聲。
今晚伊宮瑜的“憑什麼”三個字說得非常及時,等於當頭棒喝,提醒藍京不要自以為是,別動輒打著“正確的事”為旗號勉強他人。
顏思思輕輕敲門進來,仔細打量他,柔聲道:“我猜跟剛才的談話有關?為了東閣廠?她不肯幫你?”
女孩子都是天生的推理大師。
藍京喟嘆道:“歸根結底錯誤在我……不提了,我會調整思路做好自己的事。”
“嗯,如果東閣,我也能想想辦法,”顏思思猶猶豫豫道,“我在省城那邊有路子……”
藍京心念一動轉瞬剎住,擺擺手道:“謝謝,不必,這回我必須自己努力一把。你趕緊洗澡,今晚我也要早點休息。”
檯燈下認真研究東閣廠三年業務經營資料,陡地腦海裡騰起那天父親教導的一句話,“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眾”,當時一掠而過,細細咀嚼方知其味無窮。
第二天顏思思難得起了個大早,說要陪藍京跑步,兩人肩並肩沿著小樹林邊跑邊談笑時,伊宮瑜驅車從他倆身邊“呼”地躥出很遠。
九點整工作組齊聚到會議室,按鄒昊丞的想法是繼續找行政人員和工人談話,但包括兩位副組長謝稼、黃明柱在內都持反對態度,理由是談來談去老一套毫無新意,也無益於問題的解決,不如坐下來討論研究些類似採購競價制的實際措施,能夠有限度地發揮推動促進作用。
“難道隊伍建設不重要嗎?人才是第一生產力!”鄒昊丞感覺自己負責的領域受到蔑視,非常惱火。
黃明柱笑道:“相當重要,我們要把隊伍建設與生產經營密切結合起來,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話雖這麼說,真正圍坐在一起熱烈討論時便把“隊伍建設”拋到腦後,經過集思廣益——謝稼、黃明柱、馮熙、練為民都有企業管理經驗,也親自參與過企業改制等政策性工作,最佳化生產流程、開源節流方面駕輕就熟,工作組一致同意在凍結招待費、競價採購基礎上推出三項規定:
一是基於區輕工業局要求不鏽鋼標準件定向採購的規定,增開一個車間,從而達到三個車間正常生產的規模;
二是正常生產的車間工人發放全額工資,但三個車間所有操作崗、技術崗、管理崗全部競聘,打造最精銳的生產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