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志國的縣委書記辦公室比沈飛想象的還要奢華。
紅木辦公桌擦得能照見人影,牆上掛著一幅“寧靜致遠”的字畫,落款是省裡一位退休的老領導。牆角擺著一個巨大的魚缸,幾條金紅色的錦鯉在裡面慢悠悠地遊著,窗邊的博古架上,擺滿了各種瓷器和玉器,一看就價值不菲。
孫志國親自給沈飛倒茶,碧綠的茶葉在玻璃杯裡舒展,香氣嫋嫋。
“沈書記,嚐嚐這茶,是我託朋友從蘇城帶回來的,一年就產那麼點,可貴著呢。”
他坐在沈飛對面的沙發上,身體微微前傾,擺出一副親近的姿態。
沈飛端起茶杯卻沒喝,只是放在鼻尖聞了聞:“孫書記的茶確實不錯,就是不知道富華縣的老百姓,能不能喝上這樣的好茶。”
孫志國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如常:“沈書記說笑了,我們富華縣這幾年一直在搞鄉村振興,老百姓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對了,聽說您最近在查馮濤和王建國的案子?”
“嗯,剛有點眉目。”
沈飛放下茶杯,手指在杯沿上輕輕摩挲,淡淡地說道:“王建國作為城建局副局長,濫用職權查公民個人資訊,還威脅舉報人,性質很惡劣。”
孫志國端茶杯的手頓了頓,眼神閃爍著說:“沈書記,不瞞您說,王建國這個同志我還是瞭解的,他平時工作挺努力的,去年還被評為縣裡的優秀幹部。這次的事,我看就是一時衝動,年輕人嘛,火氣大,沒控制住自己……”
“一時衝動?”
沈飛打斷他,聲音陡然冷了下來,看著孫志國,一字一句的說道:“孫書記,您覺得什麼叫一時衝動?查別人的家庭住址,威脅舉報人,讓公安局壓案不查,這也是一時衝動?馮濤現在出門都要帶著防身的棍子,晚上睡覺都不敢關燈,您知道嗎?”
孫志國的臉色白了幾分,他放下茶杯,手指在膝蓋上反覆摩挲:“沈書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王建國是縣裡重點培養的幹部,要是因為這點小事毀了前途,太可惜了。”
說到這裡,他試探著問道: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讓他給馮濤道個歉,賠償點損失,這事就算了?”
“算了?”
沈飛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臉色難看的說道:“孫書記,您是富華縣的縣委書記,應該比誰都清楚,公權力是用來為人民服務的,不是用來給幹部一時衝動兜底的。王建國的行為,是對人民群眾合法利益的無情踐踏,是利用手中權力為非作歹的典型。”說著話,他嚴肅的說道:“我們紀委辦案,只看事實和證據,談不上什麼通融不通融,一切都要按照規章制度來。”
且不說這件事的性質,單單是身為市紀委常務副書記,沈飛也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他又不是蠢豬,真要是幫了這個忙,自己豈不是要被孫志國掌握一個黑歷史?
以後如果這傢伙有事情找到自己,會不會拿這個作為把柄要挾自己?
沈飛不是什麼爛好人,更不想因為這點事情,讓自己的仕途蒙塵。
孫志國的臉漲得通紅,他也站起身,語氣帶著幾分不滿:“沈書記,我知道您是按規矩辦事,可富華縣的情況您不瞭解。王建國背後……”
他突然停住話頭,又把剩下的話嚥了回去,看著沈飛說道:“總之,希望您能考慮一下縣裡的實際情況,別把事情鬧大,影響富華縣的形象。”
“影響形象?”
沈飛冷笑一聲,目光銳利地盯著孫志國,毫不客氣的說道:“真正影響富華縣形象的,不是紀委查案,而是像王建國這樣的幹部,是像遲尚君這樣壓案不查的紀委書記,是像某些人這樣,為了所謂的重點培養,就不顧群眾利益的領導。”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強硬的說道:“另外,我可以明確告訴您,幫助王建國調查馮濤個人資訊的李宇剛,我們已經控制起來了。接下來,還會調查所有跟這個案子有關的人員,不管他是什麼身份,都不會放過。”
雖然不知道孫志國到底是因為什麼對這個王建國死保到底,但在沈飛看來,不管王建國有什麼背景,這個人自己是查定了!
孫志國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死死盯著沈飛,眼神裡滿是憤怒和不甘,卻又不敢發作。
沈飛是市紀委的常務副書記,手裡握著查處幹部的權力,他要是真把沈飛惹急了,說不定下一個被帶走的就是自己。
雖然兩個人都是正處級,自己在整個長林市也算是一方諸侯,可問題在於,沈飛現在代表的是市紀委,屬於是欽差大臣。
這種情況下,哪怕是他都要考慮一下影響。
“沈書記,您這是不給我面子啊。”
孫志國的聲音帶著幾分冰冷,看著沈飛緩緩說道:“我們富華縣雖然是個小縣,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我不是來給你面子的,我是來查案的。”
聽到孫志國的這句話,沈飛的語氣沒有絲毫退讓,依舊嚴肅的說道:“要是孫書記覺得我查案礙了您的事,可以去市紀委,甚至去省·委舉報我。但在案子查清楚之前,誰也別想阻止我。”
孫志國看著沈飛決絕的眼神,知道再說下去也沒用,他重重地坐在沙發上,抓起桌上的茶杯,猛地喝了一大口,茶水濺在中山裝上,他也顧不上擦。
沈飛看了看手錶,站起身:“孫書記,我還有事,就不打擾您了。案子有新進展,我會及時跟您溝通。”
他轉身往門口走,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孫志國:“對了,孫書記,您辦公室的茶雖然好,但還是少喝點,小心喝壞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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