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奇譚

第74章 聲色

就在曲徑通幽之間輾轉前行了好一段距離,再度穿過一道迴廊連線的月門之後。江畋的視野在此再度變得豁然開朗,同時精神一振心懷開闊起來。因為他們已經來到了一處佔地甚為廣大的幽深庭院當中。只見一大片池泊澄淨如鏡,倒映著高低錯落分佈在周旁,掩映在花影樹叢中的一座座燈火通明的小樓。相互之間又以高上高下的凌空廊道相連。因此,就連撲面而來的空氣中,都隱隱充斥高階脂粉和香薰的味道。

而在廣大庭院最深處一座綵樓當中,更是一副紛然碌碌的景象,奔走往來著許多抱著樂器的伶人,捧著各色器物的婢女,或是畫好容妝、穿著綵衣的歌姬、舞伎之屬。還有人在拊掌大聲喊著花名、流水般的指派去處。

因此,當一個矯捷而輕盈的身影,蕩過了搖曳枝頭而落在青黑瓦頂上;最終如游魚一般的輕輕滑下簷角,消失在了一閃半敞的窗扉當中;並沒有引起什麼響動;只有一個低低的嗔怪聲:

“你怎得又溜出去,在園子裡亂闖了。”

與此同時。

“這才是稍稍有身份的人,引賓宴朋的地方,還可以拿客人派來的簽出臺子,趕堂會,不過價錢自然也要翻上幾翻的”

踩在古樸斑駁的碎石小道上,可達鴨的貼身小廝,也在為初來乍到的江畋,低聲介紹著內裡的情形。

“每樓都有相應的女娘和相熟的客人,多少以才情或技藝著稱,待客也相對自由的多……也是被贖身出去最多的。

“再後面的,才是一人佔一座小榭,她們才是行院的真正搖錢樹,可以自己選擇客人,和大戶人家的閨閣一樣有婢僕侍候的,平時也就到前頭來應應場子,想進她們的香閨,就算你是一擲千金的主,也未必能得償所願……”

“無論是吹捧還是幫襯,她們多少背後都有點公卿的影子,尋常人也不敢怎麼無禮……

“傳說中,還有幾個鎮場子的存在,不過想見到她們,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了……”

“一貫神神秘秘的很,事實上能見到她們芳容的人也不多……都是有大來歷的”

“要是見著了,那可是幾個月的談資啊……當然,作為我家郎君,那自然是百無禁忌了。”

“就你嘴閒話多!”

可達鴨聞言卻是忍不住笑罵道:

此時正值初春將夏之際,白日春暖的晴熱已經消退,而讓給了夜色的涼風爽爽。在月色皎潔如披紗的夜幕之下,被染成淡淡素白的滿庭花樹,正是落英繽紛而蟲鳴習習,自有一番令人心曠神怡的野趣盎然;

又與遠處高朋滿座而聲樂浮華、喧譁繞樑的數座樓閣,形成了一動一靜之間的鮮明對照。也讓人生出仿若不是身處在行院、伎裡;乃是正當在某處顯貴、大宦園林的錯覺,而不由自主的變得屏聲靜氣起來。

而在沿途所見捧器穿行而過,或是恭敬退讓在一邊的,看起來只是最低下的使女;在打扮上也相當有所特色。色彩繽紛的藕色、米色、肉色、明色,齊胸高腰的團花曳裙和半臂對襟,顯得誘人卻不怎麼暴露;

而且,還隨著一路行來明顯格調的提高,而在裙衫頭面上依次漸進,卻不至於令人感到審美疲勞。顯然細節上相當用心了;連提燈往來招引客人的小廝,也穿得是相當得體的綢布衣帽,讓人自有一種親切隨和的家居感。

據那位小廝說,這其中樓閣大抵有十多處,每座樓都有自己的特色;但是在格調和檔次上,則是樓閣越小越是金貴;也越發的位置居中。因此,最終他們被引到了一座雕樑畫棟、五色漆彩,垂幕掛帳的三層樓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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