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山鎮缺醫少藥,大家都是迷路進來的,大夫進櫃山的可能性,並不高。”張白膠淡淡解釋。
往日他的話其實沒那麼多,人來看病治傷,他給診斷揀藥,安安靜靜,各司其職。
這個在羅彬和顧伊人後一天進來村子的人,傷勢比羅彬嚴重得多,看上去陰惻惻的,不像是好人。這才是櫃山鎮來人的標配。
張白膠太有經驗了,這些年,櫃山鎮有過純好人麼?
沒有。
甚至,他都不能判斷,羅彬究竟是好是壞,只不過,羅彬給了他渴求了許多年的訊息,他對羅彬足夠友善。
他心情好。
沉著的臉,是為了讓旁人不覺得異樣。
正因為這心情好,這個不像好人的尤江問話,他都多回答了幾句。
“倒也是,真的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會進這種鬼地方,是吧。”尤江再度搭話。
“別動,我要給你療傷了。”張白膠沒有接尤江的話,從隨身布包裡取出布帶,取出一柄略顯鋒利的刀。
“你的傷口癒合得太多,清創不了,我要切下來一層,忍得住麼?還是我給你用一些麻藥?或者是其他手段,讓你能扛得住疼?”張白膠沒有立即下手。
他皺了皺眉,這會兒李淵和俞浩不在,倒是有些麻煩。
“這裡能有麻藥?算了,我不喜歡那玩意兒,你用別的手段吧。”尤江卻連連搖頭。
“其他手段……”張白膠目露思索。
他忽然瞳孔微縮,凝視著藥鋪門口的位置,像是那兒有什麼東西。
尤江隨著扭頭去看!
張白膠左手猛地揚起,手成掌刀,用力切在尤江的脖子上。
尤江頭一歪,便失去意識,歪倒在椅子上。
稍稍喘了口氣,張白膠甩甩手,開始認認真真地給尤江處理傷口。
……
……
杉林深處,籬笆院內。
下巴留著短寸鬍鬚,眸子彷彿蘊著星辰一般的中年男人,坐在石桌旁,桌上的爐子煮著花茶,他怡然自得地提起茶壺,往自己杯中倒上八分。
舉杯近唇,輕呷一口,李雲逸很滿意。
低手半端著杯子,盪漾的茶液麵上,似乎凝聚了一張臉。
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卻宛若天人一般的臉。
“星月師妹,你真惹人陶醉。”
“不肯留在這裡,那等櫃山鎮馴服了那山外人,我看你會不會對為兄佩服的五體投地。”
前兩日,他提議了讓上官星月留下。
師伯都沒有反對,結果上官星月不肯,非說等他大功告成那日來賞花賞果。
李雲逸不喜歡大功告成這個詞,在他看來那山外人的麻煩,無非是上官星月的疏忽,師伯年紀也大了,事情發展到一定程度,不好掐斷。
人既然放他手裡了,只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兒,一個不錯的養料罷了。
大功告成?說得好像真的很麻煩,需要煞費苦心一般。
思緒至此,李雲逸一口飲盡茶水,起身走至那代表著山外之人的花前。
又經過兩天滋養,這花更為茁壯了,花骨朵都冒出來更多。
只不過,花葉上的露珠怎麼有些變小了?
露珠上的那張臉更有些模糊,彷彿隨時會消失。
“嗯?”李雲逸的語氣稍稍加重,眼神稍稍透著一絲陰沉,隨即,嘴角勾起笑容:“能讓師妹憂心,師伯煩擾,果然有些本事,不怕邪祟了麼?”
李雲逸回到桌旁,他取出來紙筆快速在紙上勾勒。
他畫出來的是一張臉,一張粗看覺得俊俏,仔細一看,又很普通的面頰。
這,是羅彬本身!
露珠是人的情緒凝聚而成,一系列負面,會成為滋養情花的養料。
提供養料的人,臉會浮現在露珠上。
當臉完全消失,就代表目前的恐懼消失,自然,養料也就消失了。
“山外人……山外人……”李雲逸手指輕輕敲擊著紙上臉。
風,一時間變得好大,吹得花圃中的花在搖晃,吹得爐子中的火,火苗竄得更高,風助火勢,茶壺更沸騰。
籬笆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聚攏了一些怪異的東西。
它們的臉似羊似人,它們的身體又像是狗。
山獖。
“不能直接殺了你,星月師妹會失望,我得讓你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