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哆嗦地取下來了包袱,遞給羅彬。
羅彬繼而遞給顧伊人,兩人一前一後,朝著陷阱中的小屋走去。
“表哥,你不要跟過來,這裡全都是陷阱。”顧伊人還叮囑了章立一句。
章立本身是要邁步往前的,停頓了下來。
羅彬進了屋內。
顧伊人一樣跟了進來。
房子還是和先前一樣,牆上掛著獸皮,刀具,房樑上懸著一盞油燈,燈油裝得滿滿當當。
其實顧伊人可以不用進來,她晚上入屋內就好了。
只不過,她既然跟著,羅彬也不好多言其他。
掀開屋子一側的簾子,羅彬進了第二個房間。
三面牆都是櫃子,櫃子上放著滿滿當當的油瓶,油瓶裡裝著滿滿當當的燈油。
羅彬僵住,眼中透著一絲驚悚。
眼前迅速閃回了一個畫面。
當初自己第一次進這個屋子,櫃格里的瓶子,至少有一半是空的啊!
燈油,居然裝滿了?
當初他還想,鍾志成是存放燈油在這裡,還是說,找到了這裡,取走了裡邊兒的燈油。
如果燈油是消耗品,遲早有一天會用光,到時候村子怎麼辦?
現在,答案直接甩在羅彬臉上!
燈油對於村民來說,是消耗品,可對於鍾志成來說,卻不是!
那為什麼鍾志成不給每家每戶足量的燈油,非要卡一個三天,非要讓人每天都過得戰戰兢兢,像是有根懸樑之刺!?
顧伊人哆嗦著,她雙手抱著自己的胳膊,顯得恐懼。
上一回,顧伊人就是先笑,隨後恐懼。
她沒有笑,沒有看身旁,就代表她能看見的那個東西沒有出現。
她單純恐懼,就是因為,這屋子其實也不對勁,她知道什麼?
羅彬正想開口問。
之前,他心思都在燈油上,之後顧伊人就昏迷了,他無暇去問。
可顧伊人卻忽然拔腿,朝著前方一道門跑去。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她入內。
羅彬緊跟進去。
冰涼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
正中央的架子,像是手術檯,又像是肢解動物的屠案。
牆上掛著鋸齒刀,砍刀,斧頭,鐵錘。
顧伊人捂著嘴,顯得萬分恐懼。
她哭了。
她淚流滿面,傷心欲絕。
上一次,羅彬沒有注意到她進屋做了什麼,只是聽到尖叫,跟進來就看見顧伊人昏迷痙攣。
此刻,他謹慎掃視屋子,同樣還注意著顧伊人。
顧伊人顫巍巍往前,她走到屠案處停下,手撫摸著案臺。
良久良久,她神態從恐懼,變得怔怔,她居然又笑了笑,她的笑容十分溫和,就像是灑脫?
“如果我逃不掉,我就躺在這裡。”她扭過頭和羅彬對視,認認真真又說:“如果我沒死,你們走的時候,我會跟著你們走的,我會知道。”
最後一句話羅彬明白,前一句羅彬卻聽不懂。
“躺在這裡是什麼意思?”羅彬沉聲問。
“噓……”
顧伊人手指豎在唇間,輕聲說:“我好累,我好睏,我要睡了。”
“今天村長不會來,你走吧。”
語罷,顧伊人便躺上了那屠案,側身閉眸,像是睡了過去。
前一刻她都在恐懼,這一刻卻無比的安靜祥和。
羅彬不知道怎麼說。
腦子裡有些亂,有些沉。
顧伊人知道的資訊,很多。
她沒有完全告訴自己。
她知道的資訊,又很亂,她自己都無法全部理解?
至於自己要問,又有些是需要避諱的,顧伊人不會說,還會影響到她的情緒。
沒有立即出房間,羅彬視線落至牆上,看著那些刀具,斧頭。
忽地,羅彬明白了一個點。
顧伊人覺得自己如果逃不掉獵取者的注視,那就選擇死在村長的手中嗎?
如果她出現在這裡,如果村長看見了她,她的確必死無疑?
是的,鍾志成花費那麼大的功夫找她,如果瞧見顧伊人出現在這裡,無異於是窺探了他的秘密,顧伊人,十死無生!
死在人的手裡,好過於死在“獵取者”的手中嗎?
這時,輕柔熟悉的旋律入耳,是顧伊人閉著眼在哼唱。
曲子很普通,蟲兒飛,幾乎家喻戶曉,誰都會哼唱幾句,用來哄孩子入眠。
羅彬卻感受到了一種感覺。
活著。
雖然前幾天他一樣活著,但那種活著是與世隔絕。
直至此時,他才覺得真實。
顧伊人這群人,是櫃山村中距離現實世界最近的,自己其實和現實世界只是隔著薄薄的一層紗。
那種真實感,前所未有的強烈!
出去。
一定得活著出去!
羅彬的求生慾念,同樣前所未有的強烈!
他鬼使神差地往前走幾步,在這屋子深處的那道門前停下。
門上掛著一柄厚厚的鎖,這地方人跡罕至,幾乎不可能有外人來,鍾志成為什麼還要加這樣的厚鎖?房間裡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