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三人靠近,那並排站著的三人,進入眼簾。
礦燈的光打在他們身上,這三人全都低著頭,脖子上纏著細麻繩,自上而下,腳尖踮著,還差一截才能碰到地。
這三人,是三具吊死的屍體!
羅彬微微仰頭,自下而上才瞧見他們的臉。
乾癟的皮包著面頰骨頭,眼皮是睜開的,眼珠子早已凹陷。
死不瞑目。
舌頭更吐出來半截,同樣因為脫水而乾癟。
可因為潮溼,他們的屍身上又佈滿了黴點,就像是放了好幾年的老臘肉。
一男一女,一個孩子,勉強能看出來,男人女人三十多歲,孩子至多七八歲。這一家三口,居然吊死在這地下……
“把我冷汗都嚇出來了,還以為這裡有活人……”老孔擦了擦汗。
隨後,他面露覆雜之色,說:“哪個地方都有承受不了選擇去死的人,哎,何必呢?”
“他們要是得病了,知道自己必死,與其窩囊病死,自我了結一樣是個解脫。”羅酆四掃周圍,提醒老孔四周再看看。
羅彬在原地站了許久,才繞過三具屍體,走向後方。
老式框燈的亮度很弱,三具屍體又擋光,這後邊兒的能見度更差,不過羅彬發現了桌子,以及桌上一截泛黃的蠟燭。
蠟燭旁恰巧有火柴,劃燃點著燭火,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香氣,像是……羊油?
靠著牆面的位置有一張用土壘起來的床,鋪著乾草,樹枝,最上邊兒才有一層髒兮兮的棉褥子。
床頭一側有個櫃子,歪歪扭扭,彷彿隨時會倒掉,櫃子裡卻塞滿了書,櫃面還有一個本子,壓著一支筆。
這環境太密閉,幾乎沒有灰塵。
羅彬下意識地走上近前,卻瞧見本子封面上寫著一個字。
【羗】
心裡突突一跳,羅彬挪開筆,翻開了本子第一頁。
2011·7·19·晴。
我們一家三口自駕度假的路上,車在山中拋錨了,沒有訊號,前後十幾公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只能徒步下車,看能否找到村落。
路遇幾個山民,想和他們求援,他們說,我們完了,我們進了櫃山,到了羗村,這是個只能進不能出的鬼地方。
他們讓我們跟著走,我和妻子覺得很荒唐,可馬上就要天黑了,山中夜晚會失溫,便只能將車留在路邊,跟村民離開。
2011·7·20·陰
有人死了,昨天帶我們進村的其中一個村民,他被咬得七零八落,像是遭到了野獸襲擊,村民告訴我們兇手是邪祟。每每深夜,這些無處安放的靈魂四處飄蕩,撕碎看見的一切活人。
兒子才五歲,被嚇壞了,我和妻子想報警……手機沒電,只能趕回車上,村民勸我們不要走,會死,白天一樣會遇到可怕的東西。
我不信邪。
等了整整一天,路上居然沒有一輛車經過,來不及回到羗村過夜了,只能關好車窗待在車裡。
天黑後,卻出現很多人在路上走動,他們漫無目的,他們面帶微笑,他們還來敲擊車窗,他們沒有發現我們,怕失溫,我們用很多衣物蓋在身上。
天啊,這好恐怖,這些人像是鬼一樣,這種地方,怎麼可能出現這麼多人?我還看見有人的衣領子上全是血,手上也都是血……
皺著眉頭,羅彬繼續往下翻頁。
這一家三口寫日記一樣記錄下來羗村的過程。
只不過,這些資訊對羅彬來說不重要,他從章立身上看到人是怎麼接納櫃山的了。無論發生什麼,承受下去,就能活著。
雖說他是被招魂來的人,但他一樣在承受櫃山帶給所有人的痛苦。
2013·7·19·晴。
噩夢一樣的日子過了兩年,兩腳羊的數目變多了,我們白天的出行越發受到限制,村裡混進了毒藥貓,有人生病了,毒藥貓會帶來瘟疫,會害死所有人!村長想辦法要找出毒藥貓,燒死了兩個有問題的女人,希望一切會變好吧……
2013·8·30·陰。
女人死了13個,我認為他們弄錯了,毒藥貓不可能只附著在女人身上,可村民非說我妻子是毒藥貓,他們要燒死她!
很多人都已經得病了,大家像是鬼,徹底失去了理智。
我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妻子被燒死,我要想辦法!
我聽到有人喊我名字,那個聲音說,我們一家三口都睡著了,在做一場恐怖的噩夢,想要醒過來的方法,就是在夢裡頭死去,這樣就能逃離這個鬼地方了。
我不知道自己聽到的聲音是真的還是假的,兒子捨不得媽媽,我捨不得妻子,她要是被燒死了,我們還有活著的意義嗎?
……
日記,至此終結。
羅彬眼皮跳得很快,扭頭,看著那一家三口的屍體。
果然,羗對應的是兩種動物。
兩腳羊已然現身,毒藥貓……
對,羗字的下半截,不就是貓的臉?
雞皮疙瘩很快遍佈羅彬全身,汗毛根根倒立!
他快速回溯一些畫面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