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羅彬,一樣是心亂如麻。
車窗早已起了霧,人嘴巴對著太久,哈氣就會讓窗霧模糊,早已看不清顧伊人的唇語。
羅彬覺得,這就像是差一個號碼,便中五百萬的彩票,又像是一道題沒做對,和更好的學業階層失之交臂。
怎麼就是差一點點?
怎麼總是就差一點點?
難道自己就真的改變不了什麼,上輩子註定了當普通人,不停地掙扎浮塵,最後在醫院裡普普通通地失去呼吸。
這輩子,又要當那個什麼都差一點點的普通人。
就算是先知先覺,提前拿到答案,機會還是和自己完美錯過?
“邪祟出來了!”老孔低聲喝道。
牌樓外的村路上,多了一個人。
那人身材高大,穿著很老式的中山服,帶著一頂鴨舌帽,手中還持著一根黑漆漆的細柺杖,他步伐穩重朝著村內走去。
陸陸續續他後方跟上了人,羅彬注意到不光是從村口的路上,他們所處的這房子兩側一樣走出來了邪祟。
村子是在山腳,邪祟來自山中,因此山腳下的任何路都是路,只能說最大的一條路,是進村出村的口子。
很快,就有幾十個邪祟圍在囚車旁。
張軍尖叫,哀嚎,甚至是痛苦的咆哮。
還有一些邪祟,圍在章立等人的車旁,他們面帶微笑,輕輕地敲擊著車玻璃。
車安靜得沒有絲毫動靜,不過,羅彬能瞧見前擋風玻璃那裡油燈刺目的光線。
眼皮在微跳,汗珠在順著額角往下淌著。
厭光的感覺再度出現,喉嚨發癢,乾澀,還有一陣陣渴血的衝動。
好香啊……
身旁就是顧婭,張韻靈,還有羅酆……
更旁側,還有那麼多村民……
沒有立即去吃燈油,燈油數量不多,自己喝太早了,萬一不夠效果到天明呢?因此,羅彬又在忍。
他不知道毒癮是什麼樣子的,上輩子也不吸菸。
這種對比好像不那麼確切?
畢竟,他身體本能不厭惡自己的渴求,只是心理意識還有事實上無法接受。
注意力,儘量從擋風玻璃上挪開,盯著囚車的位置。
邪祟們簇擁的愈來愈多,他們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郁。
張軍尿了。
他體若篩糠。
“現在知道怕了,害人的時候呢?”老孔冷笑地說。
屋內其餘村民,全都無一例外點頭。
羅酆的臉色很沉冷,沒有多餘的神態。
顧婭抿著唇,似是不敢看,可眼神還是在往上瞟著,這就是人的本能,是好奇心。
愈發恐懼,好奇心愈發嚴重。
就像是怕夜路有人,卻又警惕四掃周圍,想著哪兒會鑽出來一個人。
“羅杉!”
“我死都不閉眼,不放過你啊!”悽慘的咆哮再次響徹村路和夜空。
隨後,一個邪祟衝上了囚車,一把拽著張軍的耳朵,生生就扯了下來!
血,在狂飆!
剩下的,就是張軍的慘叫!
然後有一群邪祟在囚車前,拉著繩索往裡走。
一群邪祟在後邊兒推著車。
周圍的邪祟,則往囚車上爬!
他們爭先恐後,就像是貪腥的貓,張軍就是被捕獲的老鼠!
慘叫聲不絕於耳。
顧婭沒有看了,她臉色蒼白,哆嗦地躲到後方。
張韻靈還站在原地,一手扶著窗戶,神色怔怔,給人的感覺像是嚇傻了一樣。
多數村民的臉色發白,這一幕足夠恐怖。
遊村的懲罰,徹底具象化了!
興奮喊出遊村的是他們,此刻畏懼的,同樣是他們……
張軍沒有了耳朵,腦袋變得光禿禿的。
他沒有了指甲,硬生生被邪祟一根根拔掉。
他哀嚎,他求饒,他身上每一寸肥肉都在顫抖。
羅彬在發抖,控制不住的發抖。
“如果怕,去你媽那裡吧。”羅酆說。
“嗯,好久沒有這樣的遊村了,怕就不要多看,這除了懲罰,還有警醒,讓村民一定要遵守規則。”老孔提示。
羅彬顫巍巍地蹲在地上,他頭深深埋在環繞的胳膊裡,瞪大了眼。
怕?
不存在的。
是他覺得太解壓,甚至是興奮,興奮得想要吼出聲,興奮得想要衝出門!
這種殘忍,太讓人心神愉悅!
手小心翼翼地從兜裡摸出來裝著燈油的塑膠包,沒有人注意他,他將油包塞進口中,咬破,粘稠潤滑的燈油瞬間在口腔中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