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子失魂落魄地回到史萊克學院,徑直闖入海神閣。
海神閣內,光線柔和,黃金樹道枝幹生長到其中散發純淨的光明元素,格局與中龍王傳說時期差別不大。
一張古樸的圓桌旁,坐著數位氣息淵深的海神閣宿老,主位上的,正是氣息微弱卻依舊帶著無上威嚴的龍神鬥羅穆恩。
穆恩雖已油盡燈枯,但不像後世擎天鬥羅雲冥那般被老一輩掣肘,他在海神閣擁有絕對的權威,說一不二。
當玄子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悲痛,嘶啞地彙報完邊境山洞的慘劇——姚浩軒當場慘死,西西斷腿,公羊墨斷臂,馬小桃、戴鑰衡等人皆受內傷,若非古拉關鍵時擊殺邪魂師,後果更不堪設想——整個海神閣陷入了一片死寂。
穆恩那雙彷彿能洞穿人心的渾濁眼眸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深沉的痛惜。
“玄子!又是這樣,你……”穆恩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失望。
上一次,上一次因你疏忽大意,導致內院精銳弟子折損七八人。海神閣念你勞苦功高,功過相抵,力排眾議保下了你!這才過去多久?!”
“你竟又疏忽大意,釀成如此慘禍,姚浩軒這孩子……還有西西和公羊墨,他們被廢了,這比直接殺了他們更殘酷,你讓學院如何向他們的家族交代?!”
穆恩的質問如同重錘,砸在玄子心頭,也砸在其他宿老心頭。
言少哲立刻介面,語氣沉重但卻是為玄子轉移話題:“姚浩軒出身寒微,家族勢力不強,尚可安撫。但西西和公羊墨……他們的家族在天魂帝國頗有影響力。此事必須妥善處理,否則對學院不利。”
“還能如何?!”另一位宿老嘆息道,“只能按‘被邪魂師所殺’公佈訊息了。給予他們的家族最高規格的撫卹和補償,資源傾斜……除此之外,死於討伐邪魂師,他們是史萊克的英雄。難道還能讓玄老賠命不成?”
這話道出了海神閣無奈的現實。玄子,九十八級饕餮鬥羅,穆恩不能輕易出手,他就是史萊克學院明面上的最強者,更是穆恩之後,唯一有望衝擊極限鬥羅、挑起海神閣大梁的存在。
穆恩壽元無多,史萊克正值青黃不接之際,玄子再不堪,也是不可或缺的頂樑柱。
玄子痛苦地閉上眼,嘶聲道:“閣主,諸位,玄子自知罪孽深重,無顏再居海神閣副閣主之位,更不配再掌管監察團,請閣主准許我辭去一切職務,閉門思過。”
“不可,”言少哲立刻出言挽留,“玄老,此刻正是學院用人之際,監察團離不開您的坐鎮,不能因為一時錯誤,就拋下責任。”
“是啊玄老,一次失誤不代表……”其他宿老也紛紛勸慰。
眼看玄子犯下的錯誤就要被輕飄飄接過去,穆恩猛地一拍扶手,一股無形的威壓讓整個海神閣都為之一靜。
“夠了!”
他嚴厲地看向玄子:“玄子!你以為辭去職務就能逃避責任?就能洗刷你心中的愧疚?這是懦夫所為,史萊克現在需要你站出來,不是讓你躲起來!”
穆恩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和無奈。
他不是不想嚴懲玄子,可現實就是如此冰冷。史萊克的萬年榮耀,如今竟要靠一次次包庇和犧牲年輕天才的性命來維繫嗎?
他環視一圈宿老們,看到他們眼中對玄子“不可或缺”的認同,心中湧起一股悲涼。
“懲罰,必須要有。”穆恩沉聲道,做出了最終決定,“玄子,即日起,卸去監察團團長之職,由言少哲暫代。卸去海神閣副閣主之位,以觀後效,另外……”
穆恩的目光銳利如刀:“禁酒,嚴格控制食量,在老夫有生之年,若再聞到你身上有半點酒氣,或聽聞你因饕餮血脈失控暴食誤事……老夫親自廢你修為,逐出海神閣!”
“禁酒……控食……”玄子身體猛地一顫。
對於擁有饕餮血脈的他來說,這無異於酷刑。那源自血脈深處的貪婪食慾和對美酒的渴望,將是日夜折磨他的心魔。
但相比起姚浩軒冰冷的屍體,西西和公羊墨絕望的眼神,這點痛苦,又算得了什麼?
“我……領罰。”他重重低下頭,聲音嘶啞。
懲罰過後,玄子又提起大賽:“閣主,正選隊員折損嚴重,是否要緊急抽調內院精銳前去支援?如今只剩下一群小傢伙……”
穆恩疲憊地擺擺手,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不必了。讓他們去吧。你們……難道不覺得,史萊克學院,已經被這‘萬年榮耀’四個字,束縛得太緊、太重了嗎?”
“每一次大賽,都像是押上了整個學院的氣運和無數孩子的性命去豪賭……這榮耀,值得嗎?”
他這番話發自肺腑,帶著對學院現狀的深刻反思。然而,其他宿老包括言少哲在內,臉上都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色。
在他們看來,維護史萊克的不敗神話,就是最高的使命!榮耀豈能輕棄?
穆恩看著他們的反應,深深嘆了口氣,不再言語。他知道,自己這番話,終究是逆耳忠言,無人能懂,也無力改變。
……
另一邊,山洞的陰影籠罩著隊伍。悲傷、憤怒、後怕,以及對玄子“臨陣脫逃”的失望,讓氣氛壓抑得如同鉛塊。
但他們最終還是強打精神,帶著傷員和姚浩軒的遺骸,繼續向星羅城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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