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述桐先是一愣,身體立馬做出反應,他一個箭步上前,就要招呼幾人撲過去奪槍;誰知一聲悶響,少女輕描淡寫的一腳竟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威力,男人的身體頓時像斷了線的風箏,身體後仰、雙腳離地——
路青憐隨即變換腳步,半空中的腳迅速著地,接著腳腕一扭,鞋底在土石路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帶動整個身體驟然發力!少女另一條腿隨即而至,她反身後蹬,分毫不差地踹中長槍;
砰砰兩腳不過眨眼之間,第一腳踢倒男人、第二腳踹飛武器,下一秒,帶著鴨舌帽的男人已經連人帶槍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後方的土路上;塵土飛揚,少女淡定收腿,長袍落至身側。
“……”
2012年12月5日晚;
張述桐和他的朋友們遭遇了拿槍的男人。
男人劫持了他的同學;然後男人飛了。
張述桐幾人均是目瞪口呆,如果用一句時下流行、極富年代感的話來形容他們的狀態,那應該是——
我和我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直到男人在地上斷斷續續地呻吟與咒罵聲響起;他們幾個才反應過來,清逸衝上去給了對方一記手刀;若萍跑到路青憐身前忙問她有沒有事,杜康也跟在旁邊;
張述桐則去了不遠處拾起長槍,將槍抱在懷裡,一顆心才落在地上。
就剛剛那一會的功夫,他已經出了一層冷汗,現在夜風一吹,只覺得後背發涼。
真的,不會再有別的意外了吧?這一晚的經歷用一波三折形容再恰當不過,先是巡邏的警察、電魚的光頭,還有這個拿槍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危險……他捏了捏鼻樑,不由看了路青憐一眼。
若萍正扶著她的肩膀問東問西,驚訝又崇拜的樣子,對方有時輕輕點點下巴,有時又搖搖頭,一如既往;
好像剛才踢飛的不是拿槍的歹徒,而是女孩子最愛玩的毽子;想起剛才的那一腳,張述桐依然生出一陣不真切感。
他從前就知道路青憐是個神秘的人,但這未免太誇張了點,這姑娘真的是在那什麼青蛇廟、而不是少林寺當廟祝嗎?
他上高中時真練過一陣防身術,拯救世界沒點武藝傍身可不行,雖然練到最後也只是比普通人強那麼一點,但基本的眼力還是有的;
剛才少女那兩腳無論反應、力道和準頭皆在上乘,別說高中時的他了,八年後的自己也不夠路青憐一隻手打的。
比起腿腳,張述桐更擅長動腦子,他覺得大腦尚可控制,但武力值這東西真不是說有就有的。
現在就到了動腦子的時候。
“述桐,你來看看這個。”清逸在一旁喊道。
他走過去一看,原來對方找到一個蛇皮袋,裡面還傳出細微的響動,像裝了幾隻雞。
張述桐先隔著袋身摸了摸,兩人錯開身位,做足了準備,開啟袋口拿手電一照,還真是雞的近親——
只見袋子裡面躺著兩隻半死不活的大鳥,一身漂亮的黃色羽毛早已萎靡不堪,他們對視一眼,印證了心中的猜測。
“黃䴉?”清逸遲疑道。
“應該是吧,我也只見過標本。”張述桐扒開兩隻鳥的冠子,皺著眉頭,“不是說都快滅絕了嗎,他倆能找到也是厲害。”
這種鳥是島上特有的物種,忘了是國家幾級保護動物,但被逮到了真要蹲個幾年。
“怪不得那個光頭要亮刀子……”
“電魚對他們只是順帶的,你再看這把槍,”張述桐拎起長槍,他從前只對冷兵器感興趣,對槍的研究不如清逸,“氣槍?”
“嗯,我看看……喲,還是pcp的,挺先進。”清逸接過來琢磨了一下,差點想擺個瞄準的姿勢,“這玩意殺傷力可大了……所以真是來盜獵的啊?”
“是啊,就是兩個盜獵者,結果叫咱們給碰上了。”張述桐嘆口氣。“但你看,鳥沒死,應該還打了別的東西。”
當然,這件事就不是他們幾個能操心的,待會交給警察就好。
張述桐接著分析道:“所以當時杜康的看到的就是那個鴨舌帽,他們一開始就是兩個人,鴨舌帽往西走了,那個光頭是後來過來的。”
清逸聞言一拍大腿:“我就說,怪我怪我,其實我們聽見光頭打電話來著,說什麼學生、沒被看見之類的話,我那時候以為是他看見杜康了,結果看到杜康的不是他……”
“而是這個鴨舌帽,在提醒他吧。”張述桐接過他的話。
“唉……”清逸有些自責。
張述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兩句,又喊過杜康詢問剛才的經歷,對整件事大概有了頭緒:首先,不存在“被人包抄”這件事。
盜獵者一直都是兩個人,鴨舌帽在前,光頭在後,只不過鴨舌帽後來又從西邊折了回來,正好碰見了若萍幾人。
當時他們三個上了土路,知道那個光頭埋的是魚而不是人後心裡一鬆,也嫌下面的氣味難聞,專門跑遠了一點;而另一邊,那個鴨舌帽男人找同伴會合,結果來到附近一看,沒發現同伴,卻正好看見三個學生;當時若萍離他最近,等發現了對方,男人已經舉槍將她當作了人質;
然後他們三個就被男人舉著槍趕到魚塘上,本來若萍不想暴露張述桐兩人的存在,但他們倆在下面聊天聲音有些大,不是聾子都能聽到,於是男人準備來一手守株待兔;這時候人質還是若萍,但那鴨舌帽不知道怎麼想的,估計看路青憐一身長袍行動不便,也許是覺得這姑娘看著好欺負,腦子一抽把兩人換了過來,為接下來的砰砰兩腳埋下了伏筆。
沒等幾分鐘,張述桐就和清逸上來,對峙了幾秒,鴨舌帽被路青憐一腳ko——
說到這裡若萍才想起自己的手機,頓時心疼地撿起來,好在沒壞,只是摔開了,這年頭手機的後殼基本都能拆卸,而且塑膠居多,不太怕摔。
——但不妨礙若萍照著鴨舌帽的襠部踹了兩腳,看得幾個男生心裡一寒。
又給警察那邊打了電話,他們就這樣精疲力盡地坐在路沿上,想起今晚的經歷,有些心有餘悸;幾個人互相望望,皆能看到夜色下對方亮著的眼睛,不知道誰戳了誰一下,有人忍不住笑起來,他們就又開始說笑了。
清逸在那玩氣槍,他一直都是在雜誌上看,還沒摸過真傢伙,想到氣槍一會兒就要充公,突然有些不捨;杜康最喜歡作死,仗著坐得離若萍遠,說你剛才是不是被嚇哭了,哎呦好丟人哦,還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若萍立即起身,說我看你也要哭,就要去捉對方的耳朵,杜康直呼饒命,說別忘了我在蘆葦叢裡救了你一命;若萍撇撇嘴,說那是青蛙救的,謝也是謝青蛙……
然後又有人提起,要不要把今晚的事情寫到下次語文考試的作文裡,他們正好四個人,從釣魚開始,每人都寫一段,就寫自己的經歷;又因為若萍的語文一直很好,每次都能當範文在各個班裡講,不愁沒人發現,拼起來便是一個完整的故事,絕對刺激;
況且他們混了四年好歹也混成學長了,不收穫點學妹學弟的崇拜目光怎麼行,畢業後也能留下一段傳奇。
說到這裡幾人頓時都興奮了,當場就要談分工;
張述桐心想怎麼不給你仨建座雕像呢,再加上我,咱們四個往學校門口一擺,絕對比顧秋綿她爹還拉風。
況且他意見很大,這三個人能寫的東西挺多,我在蘆葦叢裡捉青蛙、我在蘆葦叢裡被嚇哭、我在蘆葦叢裡綁魚線……題材廣泛;自己只能寫《論蘋果手機為什麼沒訊號》,但初中不流行議論文,這事先天不足。
天是真的冷,張述桐打了個噴嚏,急忙轉過頭,卻遠遠地看到,在道路盡頭,紅藍色的燈光閃爍。
警笛響起;警察終於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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