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重現

第5章 少女的紅勝過一切

清逸杜康也站起身,到那個叫周子衡的男生的旁邊,埋怨道:“你剛剛亂說什麼,逞英雄也不是這樣逞的,述桐不可能做這種事……”

還說了什麼已經記不住了,只記得很難堪,他乾脆去天台待了一節課。

不是因為被冤枉,而是那句關於父母的話,在年少的他心裡像是侮辱,讓人面紅耳赤。

他父母原本在地質局工作,前幾年因為顧父想在小島上搞開發,便和市裡牽頭成立了一個專案,在島上專門設了一個勘探所。

從這個角度講,之所以轉到小島上學,還真和顧秋綿家有著莫大的關係。

可要說是給她爸打工,也扯不上邊,按說那句威脅是最不痛不癢的,但偏偏在心裡記了很久。

也許是一些平時被刻意模糊掉的東西,在這一刻赤裸裸地顯露無疑。

但要說一點不擔心也不可能,萬一真牽連到家裡呢?找父母側擊旁敲了幾次,預想中的“報復”卻沒有發生,反倒讓他們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那幾天上學時也有些沉重,少年人的想象力豐富無比,比如被顧秋綿的馬仔們堵在校門口,又比如被他家的司機敲暈綁上車,他確實思考過這幾種可能。

而且收拾不了他家裡,不代表不能在學校收拾自己,顧父人脈很廣,參考那個講葷段子的男生的下場,把他調個班、回家待幾天也有可能。

但實際上,這些事情一件沒有發生。

老實說,直到最後張述桐也沒想明白為什麼。

顧秋綿第二天就來上學了,沒找他秋後算賬,也沒再追問隱情,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她和平時一樣,總圍著那條補好的圍巾,會帶著許多零食、偶爾分給別人,也會在玻璃上畫畫、畫得太醜了會被自己逗笑;

唯獨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既不會冷著臉、也不會瞪他一眼,從有時還能說幾句話,成了徹底漠視的關係。

張述桐從前有點認死理,原本還賭著口氣,想找出真正的“兇手”,然後堂堂正正地告訴對方真相;可不曾想,那就是兩人說過的最後一次話,他胸口堵著的那口氣以一個意想不到的結果散去了,這起衝突也成了徹底封印在心裡的往事。

時隔多年,再次回想起來,早已談不上氣不氣,只覺得當初肯定有更好的方案。如果說得出了什麼結論,那應該是那條圍巾對顧秋綿很重要。

有一些事情你在心裡裝了許多年,不會刻意地記起,可一旦出現在你的腦海,你總會絞盡腦汁地去思考對與錯、更好的辦法……千方百計,無濟於事。其實你想要的不是對錯也不是結果,而是對無法挽回的事物本身感到惋惜。

張述桐十幾歲的時候研究出一套將人分類的方法——當然現在不用了——具體操作是:

如果遇到特殊點的、琢磨不透的物件,會把這個人的談吐往看過的小說漫畫裡的人物套一套,如果能套個八九不離十,那就可以歸類為一個模版,差不多就懂了。

他曾拿顧秋綿套過,得出的結論是高冷範的大小姐,但後來發現不對,她更像是對多數事都不太在乎,既然不在乎,就不用耗費精力,才給人孤僻的感覺。

就比如此刻,他總覺得顧秋綿是在瞪他,等真的撞上她的視線,事實證明,是張述桐想得複雜了。

她臉上既沒有驚訝,也沒有找自己興致問罪的意思,只是面無表情站在那,宛如述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挪一挪椅子,讓我進去。”

這時候再換座反倒顯得矯情,張述桐往前提了下板凳,感到一陣香風從身後飄過。

再看顧秋綿,顧大小姐重返故地,新同桌卻是名不識相的男生,何況兩人還有點仇在,想來心情並不愉快。

她只是將書包放在課桌上,一言不發地收拾起東西。

她不說話,張述桐也樂得清靜,有的女生他一眼就能看出對方的想法,還有的怎麼也琢磨不透,無論年紀。顧秋綿就屬於後者。所以想少浪費點腦細胞。

何況他心裡裝著一件更重要的事——

答應的杜康的話是做不到了,路青憐的旁邊和前面已經被人占上,但她前面的前面,還空著一個座。

也幸虧班裡前幾名都是女生,暫時沒人惦記那個位置。

雖然從一開始就挺兒戲的,但誰讓他答應了。

何況只要還空著,張述桐就有辦法。

又望了望前門,正好有個還沒排到的男生,腆著臉衝班主任喊道:“老師,能給我安排到丁曉曉旁邊不?”

丁曉曉正是坐在路青憐前面的前面的女生。

宋南山目光從名次單上移開,看他一眼:“有事說事。”

“我最近有點看不清,好像近視了,想離黑板近點。”

“滾蛋,你小子怎麼想的我還不知道,看不清黑板靠牆坐著去,那邊有空座。再不行搬個椅子坐講臺旁邊。”

那男生就訕訕一笑,不吱聲了。

張述桐看得直想笑,覺得路青憐挺像宗門裡的修行法寶,離她越近經驗值漲得越快,旁邊的座位快成了各個弟子必爭之地。

這時,卻聽顧秋綿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你過來幹嘛?”

她說話時喜歡在末尾加上語氣詞,口吻明明很淡,但說出來,總會多些波瀾。

為什麼女孩子都喜歡刨根問底呢?

張述桐心想。

但既然琢磨不透對方,便漫不經心地作答了:“怕冷。”

“你少裝。”

“純屬意外?”

“切。”

顧秋綿小小地切了一聲,似乎專門等他問,你切什麼。

張述桐沒空問她。

他正關注著前門的動向,雖然不太想動用場外手段,但誰讓班主任又唸了個名字,還是個男生;

對方聽到後眼睛一亮,一點不猶豫,快步朝那個空位趕來。

他舉起手,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須刷臉:“宋老師,有事。”

“是述桐啊,說。”老宋頭也不抬,像皇上聽愛卿上奏。

張述桐很少說這麼長一段話:

“我最近給杜康補習,幫他佔個近點的座,方便講題。”

班主任一聽就樂了:

“就你倆還補習?捕魚差不多。”

這樣說著,卻是隨口道:

“去吧去吧,隨你們便了,上課別給我亂扔紙條就行。”

張述桐聞言團起校服,往前一扔,衣服劃過一道拋物線,正好落在丁曉曉旁邊,把女生嚇了一跳;而那個剛被叫到名字的男生離座位就差幾步,頓時愣在原地、進退兩難。

不過去不甘心,可過去了上面已經有件校服佔了座,豈不是暴露了自己的心思?最後滿是怨念地找別的位置坐去了。

抱歉抱歉。

張述桐只能當沒看見。

似乎還能聽到那個疑似近視的男生悲憤地問:“那杜康怎麼行的,老師你快看張述桐!”

但張述桐總覺得他是在說皇上萬萬不可,此二人狼子野心,斷不可留,當誅!然後只待摩拳擦掌清君側。

老宋聳了聳肩,也很無辜:“人家要補習啊,要不我也找人給你補補,今天放學別走?”

“當我沒說……”對方隨即就啞火了。

張述桐替他默哀幾秒。

雖然和當初答應得不太一樣,但杜康本來也是準備坐在前後排,再往前一點想來不會介意,再說還有下次月考。

下次一定,嗯,真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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