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少女沒料到的只有一點——女生的手大小根本不像男生一樣,對方輕鬆就能進行的操作,在她這裡卻連螢幕邊緣都摸不到;
等好不容易打完字,她正準備按下傳送鍵,眼看只差最後一步,卻怎麼也夠不到,她心裡一急,沒想到拇指頓時抽了下筋,這一下竟是連手機都沒拿穩,直接滑落到草叢裡去了。
在寂靜之中,手機掉落的聲響無疑於一塊石子投向水面,馮若萍的面色在這一刻失去血色。
對面的男人動作一頓,猛地轉身,一束手電光柱朝他們打來!
接著男人一邊弓起身子,一邊朝腰間摸索著什麼,警惕地邁出腳步。
男人越走越近!
馮若萍只覺得心臟都停止跳動了。
怎麼辦怎麼辦?!
少女正要閉著眼一頭衝出去;
就在這時,只聽“呱”地一聲,一個黑影突然從蘆葦中躍出!那居然是隻青蛙!男人的目光果然集中到青蛙上,暗罵一句,轉身又回到挖好的土坑邊。
一顆心好半天才落回去,馮若萍隨即轉過頭,名叫杜康的少年朝她笑嘻嘻地一挑眉毛。
如果放在平時,若萍肯定會不甘示弱地瞪他一眼,可她現在只是鼻子一酸,欲哭無淚地想到,這下該怎麼辦?手機掉在地上,根本撿不起來;誰知道那個男人要挖到什麼時候,況且就算等張述桐回了家,發現她的電話,一個未接來電又能傳遞什麼資訊?此時此刻,少女唯有靜靜聆聽著自己的心跳,在心中祈禱著:
張述桐!你一定要快點發現啊!快點!
……
孟清逸聞著越發濃烈的血腥味,同樣滿是凝重。
面前的男人已經挖了將近十分鐘了。
對方明顯是個熟手。
月色之下,依稀看見他倒出包裡的屍塊,先填一層土,又倒出一些,然後再填一層土;
他的心也一點點跟著沉下去。
什麼東西的屍體能裝滿整整一個編織袋?
也許無需思考。
述桐的思路是對的,這種時候多一事永遠不如少一事,所以剛才他看見若萍掏出手機,其實不太贊同她的做法。
完全可以等對方處理完離去,自己一行人沒必要另生事端;只要耐心等待即可。
所以他壓根沒有掏手機與誰聯絡的心思,這樣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所以少年沉住呼吸,在心裡掐著數,耐心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與其指望當場抓到兇手,倒不如試試從他身上找到一些線索。
因此,有一件事困擾孟清逸很久了,那就是——
那個男人身後背的到底是什麼?不是指編織袋,也不是指鐵鍁,而是當對方把這兩樣東西放下來後,他注意到男人背後還斜挎著另一樣東西。
只是月光下只能看出大概的輪廓:
那大概也是個棍狀的物件,像根燒火棍,但末端突然變寬,可以的話他根本不想往某個方面猜,但也正是那個東西的形狀,讓他心裡滿是凝重。
那大概……
是一杆獵槍。
但無論是什麼,都不是現在的他們能左右的事,孟清逸垂下目光,努力平復呼吸,接下來只要耐心等待,等待對方離去就好……
這樣想著,他一轉頭,卻對上杜康的視線,對方正擠眉弄眼的盯著自己,又朝男人的背影努努嘴,孟清逸知道他的意思,杜康是他們幾人中最能打的,此時估計想得不是怎麼藏好,而是藉著這個機會直接給對方一腳;可這個笨蛋沒發現男人背後的槍嗎?他用嚴厲的眼神將對方制止,正有些頭疼,卻看到若萍的肩膀突然抖了一下,隨即朝前方望去;卻發現;男人動了。
夜色之下,男人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大步朝著蘆葦叢走來。
怎麼回事?
孟清逸見狀一愣;他要幹什麼?他們幾個被發現了?
但這不可能!不管再怎麼強迫自己冷靜,他終究是少年人心態,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若萍更不用說了,她站在最面前,是首當其衝的那個,如今整個人都在下意識地發抖,懸著一顆心再度提起,幾人趕緊屏住呼吸,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卻見男人站在蘆葦叢前突然止步不動,對方揮舞匕首,竟是割下了一小撮葦草。
孟清逸恍然大悟。
——編織包內的東西已經快要倒空,但空氣中濃郁的血腥與腐臭卻揮之不去,儘管對方已經把坑挖得很深;儘管已經填了很多層土;卻始終無濟於事。
原來他是想用蘆葦掩蓋血腥氣!
只見對方再度返回坑邊,將手裡的葦草填進坑內,用腳壓實,才接著填了層土。
但更深的憂慮隨即浮上心頭;
可如果這樣……
他們真的還能藏到最後嗎?
……
趁著男人填土的發出的動靜,這已經是他們第二次悄悄往後挪動位置了。
孟清逸緊皺眉頭。
原本被遮蔽的視線逐漸清晰起來,茂密的蘆葦叢已經被砍倒一小片,而他們幾個已經退無可退。
身後就是腳踏車,幾人的空間已經被壓縮到最小。
男人將葦草一點點填進坑內,而他腳邊的已經所剩無幾,可不遠處的大坑依然沒有填平,可以預見的是——
很快就會迎來下一次。
若萍身前的蘆葦只剩幾片,堪堪遮住少女的身形,肯定會暴露。
所以必須在對方動手之前找出對策!
跑嗎?
還是不行。
自己和杜康或許可以,但若萍和路青憐根本跑不了多遠;
那就乾脆拼一把?孟清逸攥緊拳頭,掙扎了片刻,慢慢將拳頭鬆開。
他不敢賭。
他們手裡根本沒有趁手的傢伙,述桐走得時候把甩棍帶走了,現在連個像樣的武器都沒有,該怎麼和對方抗衡,腳踏車上的板凳?還是魚竿?
他們這邊有四個人是沒錯,可兩個女生的戰鬥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能派上用場的只有自己和杜康。
——男人手裡的匕首尚且可以處理,用折迭板凳充當盾牌,到時候只要把第一次攻擊擋下來,就能把對方放倒。
然而,孟清逸心裡始終疑慮的,還是對方背後斜挎的東西上。
所以他不敢賭。
一旦自己四個人衝出去,對方直接端起槍怎麼辦?他知道男人能面不改色地處理這些事情,斷不會心慈手軟,更不會猶豫。
而如果等對方來割蘆葦的時候飼機發難,若萍在第一個,混戰中很容易就會傷到她。
所以有時候思維太過慎密反倒起了反作用,一個個辦法在心中升起,又一個個被他思考後排除,一時間孟清逸也陷入束手無策的境地。
男人腳下的葦草所剩無幾,對方顯然還不滿意,似有意似無意地朝著蘆葦叢打量一眼,好像在思考還需要多少。
少年心中開始不可避免地開始動搖、焦灼。
如果……
如果述桐在就好了。
這時候他心中反倒升起這樣的念頭。
當然不是希望對方在身邊,而是死黨恰巧能趕回來,哪怕他本人起不到多少作用,但車子駛過路面的聲音吸引男人的注意,他們說不定趁機找到些破綻。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限手限腳,哪怕連做些準備都難以辦到。
又或者,如果能有一個人在上面配合一下,或許也能破解掉當下的局面。
但這種事怎麼可能。
看著若萍將手捧在心口,死死地盯住前方,似乎在祈禱著什麼,外界的一切聲音都被她隔絕,孟清逸深呼一口氣,見狀下定決心。
不能再等了——
但正他浮現出這個念頭的時候。
緊接著,就像心中的祈禱被神明回應;天上緩緩降下某樣東西。
落在少年頭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