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就是兩人誰都沒接他的茬。老宋只好打圓場:“說了說了,交給大人處理就好,你們放心,而且李藝鵬他媽媽我之前接觸過,那個人就是……反正情緒上來了什麼都敢說,要不是這幾天秋綿爸爸沒在,我都不想告訴她,省得壞心情。”
但他這樣說著的時候,張述桐卻從內後視鏡裡看到他眨了眨眼。
張述桐突然意識到老宋說的“正事”可能真不是送顧秋綿回家,也許還有別的,於是閉嘴不再多問。
老宋又笑著說,既然出了學校,那就開心點,週末好好玩玩,為師特地批准你倆這周不用做作業;說完開啟收音機,裡面正好播起了一首歌。
張述桐沒話可講了,他盯著窗外,外面的走走停停的人很多,車的隔音不算好,卻有種與外界隔絕的感覺。
空調的暖氣吹的人倦怠,熱風中夾雜著陣陣香氣,這種味道當然不可能是老宋車裡的,而是顧秋綿帶上來的。
張述桐也分不清是衣服上還是頭髮還是別的什麼地方的味道,他這人對香味很遲鈍,香水味是香,洗衣液味是香,沐浴露當然也是香的。
他現在才意識到離顧秋綿很近,明明已經做了兩天同桌,可這期間都沒有這種感覺,也許是狹窄的車廂放大了這點;
紅色的福克斯小車緩緩行駛在道路上,兩旁的行道樹與行人也緩慢後退。
校門口方圓幾里人流如織,宋南山顯然是個熟手,降檔升檔,松油補油,他脾氣急,時不時還要按上幾下喇叭,車子在他手裡像是條抹了油的游魚,穿梭在密集的人群中。
自然吸氣發動機高亢的嗡鳴不算悅耳,但也不算難聽。
一時間車裡靜默,他們在車外有很多話能講,可上了車反倒啞口無言。
若隱若現的煙味與香味在鼻子裡亂竄,耳邊飄著的那首老歌,應該是鄭鈞的私奔:把愛情留給我身邊最真心的姑娘;你陪我歌唱你陪我流浪陪我兩敗俱傷;
一直到現在,才突然明白;
我夢寐以求,是真愛和自由;
想帶上你私奔……
老宋的手指輕輕敲在方向盤上,跟著旋律哼了起來,大有開著他的小車去和心愛的姑娘私奔的意思,他老神在在,也不管剩下的兩人情不情願。
可這歌真不夠應景的,放首什麼不比私奔好?不是說送顧秋綿回家來著?怎麼成私奔了?再說私奔那也該是兩個人的事,可狹小的車廂裡明明擠了三個人,實在是個古怪的搭配:
大人坐在駕駛座,少女坐在副駕駛,少年斜著身子縮在後排,因為腿長。
今天是12月7日的週五,張述桐看了很多次日曆,絕不會記錯,三天後的週一,名叫顧秋綿的少女正是失蹤在了那天,她的屍體被發現在名為“禁區”的水域,那個週末究竟遇到了什麼,如今已不可考。
而現在少女就坐在張述桐的前方,她有時看看窗外,有時看收音機一眼,車裡的喇叭有些破音,當鄭鈞大吼著唱出“就帶上你私奔”的時候,她是首當其衝的一個,總會皺皺眉頭。
天氣真冷,就算關著車窗,她凍得連耳尖也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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