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述桐準備趁這個時間睡一會,他回到座位上,發現多了一個人。他的同桌正病懨懨地趴在桌子上,大衣墊在身子下面,一隻手撐著腮幫,另一手划著手機。
看他過來,女孩暼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也不說話。
張述桐拉開椅子坐下,其實有幾句話想跟她問,可正好碰上她身體不舒服,沒心情跟人說話,而且說什麼呢?
張述桐不去觸這個黴頭,只是看顧秋綿一眼。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手機收起來了,正微微歪著腦袋,兩隻手迭放在臉蛋下面,一側的臉擠得扁扁的,濃密的睫毛時不時眨一下,像是發呆。
他覺得應該不用自己嘮叨一句多喝熱水——哪怕張述桐也明白,這樣說準挨女孩子的白眼。
身旁的窗簾被拉起來,看不到外面的雪景。
暖氣片升騰出陣陣熱意,教室裡關著燈,光線昏暗,氛圍安靜。多半人都在午休,睏意是會傳染的,張述桐也趴下,耳邊是淺淺的呼吸聲,掩過了窗外的風雪,他閉上眼睛,神經一點點放鬆,有種忽如其來的安心感。
從前他不喜歡在教室裡午睡,感覺胸悶,但現在沒得挑;
就像從前他會覺得睡在顧秋綿旁邊不習慣一樣,這叫大小姐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但他現在沒力氣說這些玩笑話了,只想靜靜趴一會。
一縷縷若隱若現香氣鑽進鼻腔,他嗅了嗅,覺得快要鍛煉出一項本領,聞到這股香味就知道是誰在身邊。
張述桐不懂香水,也不清楚顧秋綿身上的味道是不是香水味,也就分不出什麼檀木香、柑橘香、花香……他這個人對氣味很遲鈍,可聞多了總會記在腦子裡。
他閉上眼安靜地趴著,聽到身邊一陣窸窣的響動,張述桐扭臉一看,發現顧秋綿也閉上了眼,她把那件羊毛大衣披在身上,只露出一張小臉,張述桐從前見過她恬靜的睡顏,在美甲店裡,下意識做個對比,如今的顧秋綿微蹙著眉頭,看來肚子痛得厲害。
有的女孩好像就是需要被好好保護的。
張述桐沒由來生出這種想法,這話很像老宋說的,但對方沒說如果有些事只有一個人記得該怎麼辦,他沒時間多愁善感,而是強迫自己儘快睡過去,然後能夠打起精神進行下一步,便閉上眼。
時光緩緩流逝,鐘錶指標的跳動都被放得清晰。
直到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顧秋綿才惺忪地睜開眼。
幾縷髮絲黏在她唇邊,女孩有低血糖,每次睡醒總會發一會呆,她習慣性地打個哈欠,慢慢從課桌上起身,可小腹處傳來的痙攣令她痛哼一聲,又捂著肚子難受地一點點趴下去了。
也許是著了涼,她今天真的很不舒服,就連午休也是如此。
好像做了一場很傷感的夢,是在夜晚的教室,教室裡關著燈,投影儀的螢幕上放著一部黑白的老電影,結局有些傷感,為什麼會在無人的教室裡看電影?身邊好像還坐著一個人,不知道是誰……她努力扭頭去看,也不清楚最後有沒有看到,因為醒來後只記得這些了。
只是下意識往身旁的位置看去,那裡卻空空如也。
只是一場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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