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重現

第69章 桐桐與綿綿的二三事(二)

張述桐便啞口無言了,歸根結底他猜不透這個女孩的心思,平時她開心的時候還好,無非瞪眼,可如今這樣埋著頭一言不發,張述桐就無從下手了。他這才想起手裡還拿著那個保溫杯,便把杯子推到顧秋綿臉前,說我看剛剛了一眼,底下磕了一個小坑,要不我再給你買一個?但這句話顯然沒用,想來顧秋綿家不差這一個杯子,張述桐又從兜裡拿出一包衛生紙,受自家老媽的影響,他不算有潔癖,但一直有隨身帶包紙巾的習慣。

張述桐又問你要不要先擦擦頭髮?顧秋綿還是不理他,他乾脆把紙推到她手邊,隨她自己便了。

張述桐能做的努力只有這些。隨後他開始說正事,也不管顧秋綿聽沒聽,反正總要講的。

他便解釋道你誤會了,我沒有害你的心思,其實事情的經過是這樣……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自己心裡也嘆口氣,感覺在說一個荒謬的冷笑話。

張述桐從商業街說起,說到她家商場,又放了錄音,最後引到李藝鵬身上,說我猜出是他砸的,但一時間沒證據,正要套他的話,結果被你聽到了……

好吧。

說著說著,他也意識到這裡面確實差一個環節,一個無法解釋的環節——

自己是怎麼把廁所隔板上的名字和城堡積木聯絡在一起的。

雖然可以說是猜的,畢竟今天只發生了這兩件事,任誰都會聯想。

但當時他是怎麼說的?

“那張紙條是我遞給你的,整個報復也是我策劃的……”

這就很奇怪了,除非親歷者,否則編也編不出來紙條這種東西。

讓顧秋綿完全相信是不可能了,最好的結果也只是半信半疑。

他做好了最壞的準備,耐心等待著顧秋綿的反應,好在這一大堆話沒有白說,顧秋綿終於露出那雙眸子。

張述桐本以為她是有話想說的,便等她提問,可她並不說話,只是拿著那雙眸子盯著自己,從前他對顧秋綿的印象就是有雙漂亮而飛揚的眸子,可現在飛揚已經沒有了,就連漂亮也不剩多少,因為這雙眼睛現在紅紅的,甚至有了臥蠶。

兩雙眼睛就這樣沉默地對視著,空調的熱風吹在他們臉上,那臺老式櫃機居然還有掃風功能。

餘光裡,張述桐注意到那陣風一會兒吹到自己臉上,一會兒吹起顧秋綿的髮梢,又一會把桌子中間的綠蘿枝葉吹得晃動。

世界靜默不語。

他忍不住打破沉默,問你是不是哪裡沒聽懂?那我再講一遍好了;或者哪個環節有疑問,我儘量解答。還是信不過我的話……可以去找班主任,很多地方他能作證。

可顧秋綿不說自己聽沒聽懂,她沉默了一會,只是一直盯著他的雙眼,彷彿所有答案都藏在他眼裡:“你沒騙我?”

她終於開口了,張述桐下意識點點頭,隨後覺得是不是白解釋了,這已經不是聽沒聽懂的問題,否則不會問出這樣奇怪的話。

“那你看著我的眼睛回答。”她帶著些鼻音說。

張述桐只好看向那雙漂亮而飛揚的眸子,重複了一遍。

這是什麼小孩子的遊戲嗎,不應該是講證據、憑邏輯,什麼時候成了看眼睛?

顧秋綿又不說話了,張述桐眨了眨眼,覺得她還不如大發一通脾氣,生氣也比現在這樣輕鬆,就比如李藝鵬那次,不過是對她講了個葷段子,她就冷著臉出了教室,直接去找了宋南山,然後下一節課對方就被領走了;可到了自己這裡,她卻在下著雪的時候一個人跑到圖書館,然後一直紅著眼睛盯著自己。

“那我信你。”她又冷冰冰地說。

張述桐也愣了,不對吧,怎麼會這麼簡單?不應該是你挑漏洞我補漏洞,過程很燒腦,咱們倆在空調房裡費上一大堆唾沫,等到口乾舌燥,精疲力盡,然後握握手冰釋前嫌嗎?而且“冰釋前嫌”還是最樂觀的結果,其實他原本覺得“半信半疑”就不錯了。

可顧秋綿偏偏就信了。

“你就這麼信了?”他不敢置信地問。

“不然呢。”顧秋綿有力氣翻個白眼了。

張述桐突然覺得一些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又聽顧秋綿小聲說:“剛才也是我激動了,什麼都沒問清楚就冤枉你……”

張述桐便搖搖頭說沒事,怪我,不怪你。

她確實是個感性的女孩子,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無論對其他人是冷著臉也好漫不經心也罷,好像對上自己的時候總是如此。

張述桐想起當初的圍巾事件,她也很激動,但後來又沒事了。

他總算鬆了口氣,拿張紙擦了擦頭髮,又說接下來你放心好了,看我把人全部揪出來,卻沒料想顧秋綿一抽鼻子,眼睛又有些晶瑩。

張述桐不知道她為什麼又要哭,他束手無策地坐在對面,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

“我肚子好痛……”顧秋綿又趴回桌子上,濃密的睫毛沮喪地重迭在一起。

這一刻張述桐再遲鈍也知道該做什麼,他慶幸自己把那個保溫杯拿來了,也慶幸圖書館有臺飲水機。

片刻後,一片嫋嫋的白氣中,兩人又對坐著不說話了。

顧秋綿在垂下眸子小口喝水,張述桐就看著她,其實挺想說你下次別這麼情緒化了,就算真是我乾的,那告老師收拾我不行嗎,非要委屈自己幹嘛。

他總歸有些歉意,於是問她要不等事情解決,這個週末我請你吃飯?

“吃什麼?”

“嗯……中餐還是西餐,你喜歡哪個?”

“你隨便吧,反正我喜歡吃的你又請不起。”她嘟囔道。

張述桐無奈地想,好像確實如此。

他覺得一頓飯的200塊錢就算大餐了,就這還要動用過年攢的零花錢,張述桐便想顧秋綿喜歡吃什麼,當然,是糖醋里脊蓋澆飯之外的東西。

很遺憾,他就記得一個披薩了。

張述桐正要詢問,顧秋綿卻扭過臉去,“算了,還是我請你吧,你幫我找到是誰幹的,我請你吃飯,正好……”

張述桐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正好我這個人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那接下來需要你配合一下。”

“配合什麼?”

張述桐把自己的計劃告訴她,本來沒想這樣做的,可有了這場變故,如果顧秋綿能參與進來,事情反倒輕鬆不少。

而她聽了一會,終於破涕為笑:

“你這人好壞啊。”

張述桐覺得他們兩個確實有一起幹壞事的潛質。

接下來就該回班了,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二十分鐘,意味著一節課已經上了一半。

綠蘿的枝葉不再晃動了,他們關了空調出了門。

走出滿是暖氣的屋子,漫天的風雪遮蔽了視線,回去的路上,張述桐脫下自己的外套丟給她,顧秋綿不要,讓他穿好;他說你還是披著吧,省得待會兒疼的更厲害了。

雪花輕飄飄落在肩膀上。

潔白的校園裡留下兩串腳印。

這條時間線上,以一個意想不到的誤會,他們兩個就這樣突然熟悉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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