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小心腳下,別踩空了!”
四人分別站在兩側,吃力地抬起鐵門,一瞬間地上的泥水像是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入口,滿屋的積水奔流而下,像是條瀑布一般嘩啦啦地流淌著,張述桐又讓杜康和清逸小心換了方位,接著四人站在同一側,他們用力一推——
鐵門轟然倒地、泥水高高濺起,他們的臉幾乎像被洗過一遍,渾身上下都溼透了,可現在誰也沒空在意身上的汙水,而是緊緊地盯著鐵門下的洞口。
洞口同樣是長方形,四周的泥水向內湧來,暫時還看不清裡面的樣子,小狗驚慌地爬起來,被杜康提住後頸,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時唯有等待,差不多幾十秒的功夫,等積水洩個乾淨,張述桐照下手電,忽然一愣。
鐵門下面根本不是清逸猜的地窖,他從前見過農村裡的地窖,沒什麼章法,無非是在地下挖一個土洞,裡面放著白菜土豆蘿蔔等耐儲存的蔬菜,往往要靠梯子才能下去。
可等他將手電移向洞口,出現在視線中的……
分明是一條樓梯!
樓梯由水泥砌成,筆直地朝地面深處延伸進去,狹長幽深,不知道通往何處。
這地下藏著的東西比他想象中大的多,張述桐正要沿著樓體走幾步,清逸突然說:
“我好像知道這是什麼了,防空洞的入口。”
“防空洞?”
張述桐看著其他兩人都恍然大悟的表情,想來這又是本地人才知道的舊聞,他只好聽清逸解釋道:
“應該是防空洞沒錯,述桐你知道從前咱們島上有游擊隊吧?”
張述桐點點頭,這個他倒是知道,或者說是每個島上的孩子都知道的歷史。
某種意義上小島也算當年的革命老區,得益於先天的地理優勢,曾作為抗戰時期重要的根據地,現在去往市裡,還能看到專門建造的烈士紀念館,學校裡從前還組織過活動。
清逸又說:
“有種說法是抗戰時修的,當然了,也有種說法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和蘇聯關係惡化的那段時間的防空工程,當時有句很著名的口號‘深挖洞,廣積糧’,不過具體怎麼樣我沒仔細關注過,總之可以確定的是,島上是有防空洞的。”
“你們倆還記不記得從前的防空演練?”
這話是對著杜康和若萍說的,清逸回憶道:
“我們上小學的時候,學校裡會組織防空演練,那時候大家都去防空洞裡面躲著。”
“等下,學校下面居然有防空洞?”張述桐真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島上的小學和初中挨在一起,在島上上了三年學,他自然參加過每年一次的防空演練,可大家不過是跑去操場上做做樣子,一路有說有笑,哪見過防空洞這種真傢伙。
“從前有,現在沒了。”清逸說,“從前就在咱們學校的塑膠操場下面,其實我們上小學的時候哪有什麼塑膠操場,都是用煤渣鋪的。”
“然後呢?”
清逸攤開手:
“但到了新世紀很多防空洞都沒用了,有的又沒有維護好,就回填或者改造了,不光是咱們這裡,我聽說有的地方還把防空洞當景點和商業街呢。”
張述桐暫時不想關注什麼景點不景點,他隨即想到,既然清逸說學校的防空洞正好在塑膠操場下面,而在他轉學之前還沒有塑膠操場,豈不是說……
“就是你想的那樣。”清逸點點頭,“顧秋綿爸爸捐那座操場的時候,因為要重新打地基,就把那段防空洞回填了。”
“所以很遺憾,述桐,”清逸還有心情開個玩笑,“你在島上經歷的童年其實不完整哦。”
張述桐沒有說話,他只是看向通往地底的通道,腦海裡瞬間有了些猜測,他求證道:
“那做個推斷好了,這裡既然是醫院後面,老醫院是上個世紀的建築,下方留有一個防空洞入口的可能性很高,所以這座房子,實際上是人群逃生用的入口,所以這麼多年它還留在這裡?”
“估計是了。”清逸抱起雙臂,“就是不知道新醫院建成以後,會不會換了新的入口。”
“哎等等,咱們別是搞出了什麼亂子吧?”杜康有點慌,“照你們這樣說,既然這條防空洞還有可能在用,咱們這一開啟豈不是給它淹了?”
“哪能。”清逸白他一眼,“要是這點雨就淹了還叫什麼防空洞,不過還是下去看一眼為好,既然是正規的防禦工事,起碼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接著三個男生的目光同時望向若萍。
“你說呢?”張述桐問,“要是害怕其實也不用非挑今天。”
“我還好,”若萍猶豫了一下,“我其實是怕那種神神鬼鬼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要是都能用科學解釋就無所謂了,你們想啊,雖然這些事看上去很反常,但門開啟是因為狗、老房子的存在是因為防空洞,說白了就是以前留下的國防工程嘛,這有什麼好怕的。”
張述桐沒想到她還挺會安慰自己,可接著若萍語氣一轉:
“但我現在想回去換鞋。”
她又糾結道:
“可要是就這麼回去了,估計今晚都睡不好覺,你們肯定又得唸叨一路。”
“那你說咋辦?”杜康下意識問。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她反嗆一句。
“唉,我真是……我真是欠你們仨的!”
若萍從來是不服輸的性格,她一閉眼又睜開:
“走吧,就按照那個什麼亂七八糟的省電主義,快去快回!”
“是節能主義。”
“滾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