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小護士小聲問。
“同桌。”張述桐不假思索。
“那之前那個呢?”
“也是同桌。”
“你們班是三個人坐在一起?”
“不是。”
“那你耍我呢!”
張述桐說那個是前同桌,這個是現任同桌,不矛盾,話說你老是糾結同桌幹嘛?
“感覺你女生緣很好啊,弟弟。”小護士像是打量一件商品,“但比起她們倆,我更喜歡另外一個。”
張述桐險些以為發生了靈異事件,怎麼又冒出來一個?
他想了想,哦了一聲:
“你是說若萍?那個短髮的女生?她是我朋友。”
“那她們倆就不是朋友?”誰知小護士角度刁鑽。
張述桐說那個中長髮的當然也是,不過這位穿青袍的……他看了路青憐一眼,她似乎沒聽到兩人的對話,只是找到了張沙發坐下。
張述桐懶得再解釋了,他擺擺手準備閃人:
“你先忙,我出去等著。”
“哎,別害羞啊。”小護士調笑道。
張述桐心說不對,這叫避嫌。
否則待會某人又要說:
“張述桐同學,麻煩移開你的視線……”
張述桐來到走廊裡。
一般的男人這時候溜出來會抽根菸,但他現在只是少年人。
少年人應該做一些浪費生命的事,張述桐將手臂撐在窗臺上,望著窗外發呆。
奔波半天總算鬆了口氣,正是發呆的好時候。
醫院後有座老房子,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這就是發展緩慢的地方的特色,新的建築的崛起不會伴隨著舊的建築的消失,它們往往並存。
整整一面牆上都是爬山虎,已經被風吹落了一半,馬上就要徹底脫落下來。
這東西很奇怪,如果攀附在牆上,就算枯萎也能形成一面葉牆,可如果掉在地上,沒過幾天就化成泥了。
也許到了春天又會爬上去,他盯著爬山虎看了看,覺得可以寫篇命題作文——自強不息、論爬山虎的精神,張述桐甚至在心裡醞釀好了開頭,只等以後遇到合適的命題。
果然,新成立的學習小組效果顯著,自己一閒下來居然在想學習的事,這還只是一上午的時間,再過幾天豈不是釣魚都要背單詞?他頗為唏噓地撐著下巴,直到小護士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護士姓郝,住院期間,兩人晚上沒少聊天,還互相留了聯絡方式,小護士說:
“我發現你總盯著那座老房子看,怎麼住院也看出院也看。”
“只是閒得無聊。”其實上是因為那幾天他在看清逸帶來的書,其中有鬼吹燈,每到晚上他就盯著那座老屋暢想,會不會突然冒出來一隻粽子。
——結果當然是沒有,老屋只是老屋,可惜了張述桐研究很多天。
“換完藥了?”他問。
“好了,不過要晾一下才能走,小護士小聲說,“我看她打扮,你這個同學是不是山上的人?”
準確地說是廟裡的,小路同學可不是山頂洞人。
張述桐點點頭,小護士又說:
“我就說怎麼有點眼熟,我剛來島上的時候還去廟裡玩過,唔,感覺好高冷,話很少的性格……”
“冒昧問下,姐姐你今年幾歲?”
“二十三,怎麼了?”
張述桐說沒怎麼,只是驗證一個猜想。
他從前就發現路青憐只對中老年婦女有特攻,果然在二十三歲的小護士身上不起作用。
“其實吧,她話也不是很少。”比如對自己就從來嘴上不留情,張述桐無奈地想,別管是二十三歲還是四十三歲,你們都被騙了。
“行了,不聊這個了,再聊就成我在背後議論人家了。”小護士說,“對了,過兩天別忘了來拆石膏,張主任今早給我說過。”
“張主任”是張述桐的主治大夫,顧父當初特意打過招呼,已經是小島上最權威的醫生。
“什麼時候?”
“看你時間咯,他說你恢復得挺好的,比他預想的還快,其實不用整天吊著胳膊。”小護士說要去個洗手間,她臨走前說,“爭取下次拆石膏的時候再帶個新姑娘過來,姐姐看好你啊!”
張述桐眼皮一跳,回了病房。
有的人因環境的襯托更顯出彩;還有的人無論在哪裡,都難掩自身的氣質。
路青憐無疑是後者。
她赤著一隻腳,輕輕點在鞋面上。雙腿併攏、兩隻手順勢放在腿上,身姿坐得端正,既不會顯得狼狽也不會顯得拘束。
她的睫毛垂下來,好像在閉目養神。
即使坐在一間髒兮兮的病房裡,她身上也有種出塵的氣質,完全不會被外界的環境所影響,那身青色的長袍一塵不染。
從前張述桐覺得她存在感低,其實是錯誤的印象,只要路青憐出現在你的視線裡,她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明明不是多麼耀眼的存在,卻永遠能第一時間吸引的你的目光。
也難怪這麼多男生都暗戀她。
所以張述桐有一點感覺是對的,她真的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路青憐同學。”張述桐在仙子身邊坐下。
“什麼事?”
“你有沒有發現你坐的那張沙發空了?”
“嗯?”
“有人會習慣性地把下面的海綿摳出來。”張述桐有點佩服地看了看她的手,“你居然能忍得住。”
仙子終於睜開眼,只不過那雙清冷的眸子已經寫上無奈,“你就是為了說這種奇怪的話?”
張述桐也很無奈,心說你知不知道什麼叫閒聊,就是閒得沒事聊幾句。
“對了,這幾天少走路。”張述桐知道某種意義上她也很倔,便言傳身教道,“給你講一個故事,是說有一個人,受了傷不聽醫囑,到處亂跑,結果年紀輕輕就落下了後遺症,咳嗽什麼的都算小事,還得了焦慮症,對了,你知道焦慮症是什麼……”
路青憐受不了地嘆了口氣:
“不要告訴我趁我上藥的這點時間你又做了一個夢。”
“你,暫時可以這麼理解。”張述桐覺得渾身每個毛孔都在舒爽地嘆氣。
“張述桐同學,我姑且理解你是好意。”她頭疼道,“但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地學我說話。”
“呃,很幼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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