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鏡湖醫莊。
一夜時間匆匆而過,端木蓉端著兩碗吃食推門而入。
剛一進門,她就看到了昨晚的那個少年,此時對方正盤膝而坐,不過讓她驚奇的是,對方並沒有坐在床上,而是漂浮在半空。
一道道玄妙的氣息在他周身盤旋,見到這一幕,讓這個不怎麼離開鏡湖醫莊的姑娘腳步一頓。
少年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麼,隨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蓉姑娘。”
一道聲音傳了過來,端木蓉輕輕點了點頭。
隨後她開口說道:“師傅說,那個姑娘需要吃一點東西。”
少年點了點頭,隨後側開身子,讓開了路。
見到對方的動作,端木蓉眼神多了幾分怪異,不過她也沒有多言,將其中一碗放在了桌子上,輕聲道:“這是你的。”
少年看著桌上的東西,眸光微動,他對飲食方面已經沒有太多的需求了,吃食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只能算是一種愛好。
不過對於這個姑娘的一番好意,他也沒有拒絕。
“念端大師還交代別的事情了嗎?”
看著這個姑娘將床上的那個小姑娘輕輕抬起,然後靠在她的身上,開始小心翼翼地餵食,少年再度開口問道。
端木蓉搖了搖頭。
“她叫曉夢?”
看著懷中這個氣息穩定,隨時都好似會醒的姑娘,端木蓉在心底悠悠一嘆。
對方的經歷,在昨晚的時候,她已經聽眼下這個少年說了,小小年紀便經歷這樣的事情,也讓她對這個銀髮小姑娘多了幾分同情。
“嗯。”
少年點了點頭,說起來曉夢這個名字還是他們的師傅所取,至於對方原先的名字,他不曾聽對方提過。
那段回憶,對這個姑娘來說,恐怕是一個不想被提及的噩夢,這裡面自然也包括那個名字。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她是魏國關城陳家村的人,她是姓陳嗎?”
提起這個姑娘的身世,端木蓉不由又多問了一句。
修緣搖了搖頭。
“不曾說過,我也不曾問過,曉夢是師尊取的道號。”
聞言,這個出身鏡湖醫莊的大姑娘眼底不由蕩起一絲漣漪。
“清虛也是道號?”
少年點了點頭。
沉默片刻,端木蓉輕聲開口。
“加入道家,是不是意味著要忘記前塵往事?”
聽到此話,修緣不由抬起了頭,看向這個還在俯身餵食的姑娘。
“蓉姑娘何出此言?”
端木蓉拿出隨身的手帕輕輕擦了擦曉夢的嘴角,然後將小姑娘輕輕放回床上。
之後她緩緩起身,來到了修緣身邊的桌子旁,坐了下來。
“我不清楚你們是如何看待名字對於一個人的意義,但在我看來,名字更多像是一個證明,證明在天地之間有過這麼一個人。”
“我聽師傅說,你們道家講究太上忘情,修道最後是不是要忘記一切,那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麼意義呢?”
聽到此話,修緣不由一愣。
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姑娘對於這些東西會有如此深刻的認識。
沉默一會兒,他再度開口說道:“每個人認識這個世界的方式方法都不同,姑娘所說的不無道理,但道家所追求的也並不是姑娘所理解的那樣。”
“太上忘情,並不是一般人口中的無情,而是經歷世事之後的釋然,就好像人的生老病死,人生在世,對於普通人來講,只有短短數十載,而對於生死,很少有人能夠看淡,特別是那些身居高位之人,甚至還會想著長生不死。”
“這樣的心態,姑娘覺得對嗎?”
端木蓉眉頭一皺。
在鏡湖醫莊,她接觸到的人大都都是病人,或者傷患,在生死麵前,沒有人能夠等閒視之。
所以她知道眼前這個少年說的是對的。
“道家所追求的道,便是能夠坦然面對這一切,拿得起,放得下,盡人事而聽天命。”
“至於姑娘所說的忘記前塵舊事,卻也不對,若是真的要如此,那我們便不會有大梁一行了。”
“忘記只是一種手段,而不是道家的追求,道家求的是放下,當再度面臨相同的困境,不會不敢去面對,而能夠做出更好的選擇。”
少年的話,不急不緩,輕輕迴盪在她的耳邊。
端木蓉目光閃爍不定,這是她頭一次見到這個少年,對方對一些事情理解和感悟,明顯已經超出了他這個年紀的範疇。
但不得不說,有些話還是頗有道理的。
“那修道的目的又是什麼??”
這個姑娘似乎還有些不死心,於是又問出了一個刁鑽的問題。
既然一個人有所執,那便一定有所求。
眼下這個少年性子太淡,與她之前接觸的人完全不同,她很方又是求得什麼?
修緣笑了笑。
他感覺已經有很久都沒有人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了。
“當年我拜入道家天宗時,師傅也曾問過我相似的問題。”
聽到這個回答,端木蓉不由看了過來。
“那你的回答是什麼?”
“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求一個心安理得,求一個心無掛礙,求一個心若止水.”
聞言,這個姑娘眉頭一挑,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回答?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修緣點頭。
“每個人對自己的人生都有自己的規劃,有些人求得是名揚天下,有些人求得是功成名就,有些人求得是平平安安,有些人求得是幾畝薄田,怡然自得。”
“就如同姑娘所求,恐怕是天下不再有疾痛.”
這一次,端木蓉沒有再接話,她伸手拿起桌上已經空了的碗,然後放在托盤上,轉身離去。
修緣看著這個姑娘背影,輕輕搖了搖頭。
或許是因為自小便接觸病人,對於生死一事,對方遠比普通人看的還要深刻。
今日對方所說的這些話,不難看出對方對生命有著自己獨到的看法。
“未來的醫仙,倒是有些意思。”
良久,修遠在心底輕輕說了一句。
隨後他站了起來,然後來到床邊,看著床上還在昏睡的姑娘,他伸手搭在這個姑娘的手腕上。
長青功內力沿著經脈在她體內遊走了一個周天,片刻後,少年收回手指,隨後來到了窗邊。
情況跟之前一樣,無論是經脈還是臟腑都沒有問題,但就是不醒。
“不能再等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修緣負在身後的雙手輕輕攥了起來,事分輕重緩急,而有些事情可以拖,但有些的確拖不得。
若是念端也無能為力的話,那他就該啟程迴天宗了。
就在這時,有十來個相互攙扶的漢子從外面走了進來,後面還有幾個用擔架抬著,見到這些人,修緣雙眼不由一眯。
若是他沒有猜錯,這些人應該是楚國的軍人,相對於江湖,其實戰場之上,傷亡更加嚴重。
“念端先生.”
為首的漢子,來到醫莊門前,見到院中的念端之後,拱手一禮。
見到這些人,念端神色頗為複雜,其實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救這些人了。
“先進來吧!”
“傷勢重的先來。”
“蓉兒,過來幫忙。”
念端一邊招呼著將病人抬進來,一邊招呼端木蓉過去幫忙。
聽到念端的話,端木蓉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然後走了過去。
看著陸陸續續抬進屋子中的人,修緣輕輕搖了搖頭。
這些人傷勢很重,就算是治好了估計也無法再幹體力活了。
為首的那個漢子,似乎覺察到了修緣的存在不由抬頭看了過來,見對方是一個少年,他不由有些好奇。
什麼時候鏡湖醫莊來了這麼一個少年人?
不過見到對方氣度不凡,他一時倒沒有多嘴,畢竟來這裡,他們也是求醫的。
對於救人來說,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是一個上午,等念端將最後一個傷患做了治療,已經來到了晌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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