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4章 芍花
金一算計頗深,少有說想得到的東西算計不到,可只有蕭初庭這個老而彌堅,厚積薄發的狐狸精能讓天霍這位警惕!
李闕宛只道:
“金一算無遺策,實在謙虛了。”
眼見她光捧著自家,這青年暗歎:
‘終究是被飛來的釋修插了一手,棋差一招,若是李通崖按著我家的軌跡行事,即使不成紫府,如今李周巍也必然站在我們這邊了!’
他掃了眼女子,發覺她始終無動於衷,輕聲道:
“蕭初庭想要求道,我等是理解的,甚至,他的修行路問題並不大,哪怕用了偏門邪道,可如今沒什麼雷宮天道,成事不看手段髒不髒,常言說要自修自性好成道,本質上只是自己修的神通夠穩固,他補救高明,那點事情,還不夠說到斷絕道途的地步…”
“可諸位大人都明白,他絕對不可能成,這根本跟他的神通、道行有多高毫無關聯,他也根本沒有頂著坎水異樣成道的可能。”
李闕宛抬了抬眉,天霍淡淡地道:
“他生不逢時,大勢不在他。”
這青年嘆了口氣,道:
“遲步梓的處境尷尬,蕭初庭卻比他更尷尬十分,同樣是面對水德諸道無一可納,他蕭初庭甚至沒有值得大人們利用的地方!”
“坎水的狀態,素韞可知道?”
李闕宛皺眉道:
“浩瀚海?”
“不錯。”
天霍毫不意外,顯然對這些人來說,有些下修一輩子也不知道的東西已經是司空見慣的常識,他幽幽地道:
“『府水』的浩瀚被『坎水』所得,直接導致了這兩道的完全失衡——已經不少年頭了,人道是:【坎泆府涸,離旺真折】,此乃水火過盛而不調也。”
李闕宛道行不低,一聽就很清楚,雙眼一亮:
“【坎泆府涸】?好準。”
“河滿暴泆,湖空旱涸,浚者無疏,注者無容,此乃龍屬失德。”
天霍點頭,眼中有冷笑:
“如若是金德是我兩家的內事,那麼牝水藏匿,水德就是龍屬獨一門的東西,坎水與府水的缺位,目前也是別人家最警惕的——連遲步梓都知道,只有等真龍得道的大事結束了,祂們才肯讓府坎有變。”
“如今是絕不可能有變的——一旦威脅到真龍變化,龍屬的瘋狂絕非他人能想象,他們能做出的犧牲,絕對超過世間九成人的想象。”
他說的如此詳細,李闕宛心中已經大概整理出整件事情的脈絡,低眉道:
“蕭前輩…”
天霍似乎知道她說什麼,目光幽幽:
“蕭初庭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已經等不起了。”
李闕宛目光微動,天霍神色冷淡:
“我說他生不逢時,就是這個道理,如果他晚生一百年,只要一百年,有個人替他扛起蕭家的大梁,他既不會錯過謀害端木奎起家的機會,也會有從容應對局勢的本錢——一如遲步梓,他同樣處境尷尬,可他年輕,如今坐看風雲變化,毫不急切。”
“可蕭初庭來不及了…如果我猜的不錯,他的種種延壽方法已經到了頭,也不過撐到如今,他修的不是『全丹』,沒有那種化汞保性的本領——甚至我家天浥真人本身就是等著時間化汞保性,好讓求道更輕易,和他不能同日而語!”
“既然局勢如此,他就絕對不可能成,無非是不甘心,臨死前要試一試。”
天霍漸漸邁步而入,腳底下的山勢也險峻起來,一層層臺階足有半人高,呈現出亮瑩瑩的青色,他靜靜地道:
“試一試無妨,我金一向來不小覷天下群雄,無非各憑本事得利,他蕭初庭一介白身,靠著對時機的敏銳和滿腹的算計走到今日,已經足夠讓我等尊敬,可白白毀了這一道傳承,卻妨礙了我金一往後可能的佈局。”
這青年轉過身來,背靠著濛濛的、滿山的白霧,直勾勾地盯著她:
“他既然是孤注一擲,即使不可能也要得罪千萬人,你們又該如何自處?魏王既助他成道,又置龍屬臉面於何地?”
他深深地望著李闕宛,輕聲道:
“此次請素韞來,不僅是功法之事,蕭氏與李氏有姻親,世代交好,昭景真人是少數能得他信任的人之一,只望著真人能向他傳一句話…”
“如若蕭老真人能夠激流勇退,轉世修行,不奪我道之機緣,他日大勢成就,我道必以餘閏相待!”
他身後的白霧漸漸消散,竟然湧現出一片金燦燦的池水來,承接在天頂上照耀的太陽之光下,綻放出濃烈的明陽色彩,每一道波紋般的池水都綻放著濃烈的神通。
在那池水邊,彩色般的雲霞籠罩,矗立著一人高的玄臺,白磚堆砌,透著一股熟悉之感,上方攀爬著一根淡白色的枝條,蜿蜒在臺上,正盛開著巴掌大小的花朵。
這花極白,一片片白嫩嫩的花瓣透著金,綻放著一股濃烈的妖豔的氣息,狀若芍藥,凝聚著濃郁至極的明陽靈機!
這山間的白霧一退,彷彿整片天地中的光彩都聚集到了這一朵芍花身上,李闕宛只看了這一眼,便很快領悟到眼前的是什麼東西。
紫府靈根!
再外加這彷彿要衝天而起,只是被陣法束縛住的無窮明陽氣勢,李闕宛心中一瞬有了答案:
‘是那一朵紫府靈花!’
‘金羽從東火洞天之中得來,號稱【年年自開謝,落瓣為介蟲】的明陽紫府之寶!’
那朵璀璨的白花倒映在她的瞳孔中,狂風從山巒中席捲而起,金衣青年衣袍滾滾,轉過頭來,笑道:
“只要昭景道友能說動蕭家,退而求其次,或是魏王能看著些情分,站在金一這一邊,這一朵【東火天】中的無上靈根【帝煞白芍】,願意贈給魏王,為明陽成道之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