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會在後天的比賽中出場,你們可以在電視上看到這一切.”
陳蘭恭恭敬敬地舉著三根線香,插在家中的佛龕前,她帶著塑膠手套,因為長期處理魚腹,這雙手的腥味已經洗不掉了。
每當想起羅伊在電話中的聲音,這位母親的心跳就會加快幾分。
羅伊沒有告訴她自己是在為法甲俱樂部踢球,也沒有告訴她自己可能會在之前的比賽中出場。
事實上即便說了,她對於這些也沒有概念。
直到某天凌晨她一如既往的前往港口的海鮮市場工作時,那個性格粗豪但人品還不錯的大鬍子老闆馬修大叔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她,並說道:“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再來了。”
說罷轉身從店中取出一份折迭成小塊的《隊報》,羅伊所佔的篇幅並不大,但照片還算清晰,幾乎不會認錯。
她捏著那張報紙,手指微微發抖,油墨的觸感有些涼,但鉛字卻燙得她眼眶發熱。
“我們可以期待他嗎?德尚的新武器!”——標題下方,是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
兩張圖片是羅伊打入進球后轉身慶祝的畫面,另一張則是他在賽後記者會上發言的照片。
可照片裡的男孩陌生得讓她心慌。
他穿著紅色的訓練服,和一群西裝革履的人坐在一起,笑容禮貌而遙遠。
這真的是那個會在廚房偷吃她做的掛糊蝦,因為輸球哭到打嗝的孩子嗎?“你的兒子已經成為職業球員了!還是甲級聯賽的強隊!坐在他身邊的人,可是迪迪埃-德尚啊.”
馬修大叔的聲音格外高亢,吸引了附近攤位的注意力,一些人像這邊湊過來,然後把目光投在陳蘭身上。
他們紛紛要求看看報紙,驚愕的眼光一閃而過,轉為豔羨。
“我想想這是我們這裡走出的第幾個約翰-米庫、弗洛朗-巴爾蒙特、格雷戈裡-蒂爾,現在羅伊要成為第四個了。”
“摩納哥,他們今年有可能是法甲冠軍!”
恍惚中,陳蘭只聽得見羅伊名字的發音了。
她想起他六歲時,每天都和那個刀疤臉的小孩在泥濘的社群球場摔得滿身是泥,卻攥著拳頭說:“媽媽,我要踢進電視裡!”
後來他一直表現得很優秀,甚至去了皇馬,一家幾乎會在法國體育報紙每期中出現的外國俱樂部,但陳蘭從沒有在報道中看到過任何關於她兒子的訊息。
如今,他的名字真的印在了報紙上,還是《隊報》——那個她只在超市收銀臺旁匆匆瞥見的體育報紙。
“嘿!你兒子以後能給我們簽名吧?”
馬修大叔給她結算了之前的工資,告訴她接下來在哪裡可以看到摩納哥的賽程,提醒她canal+頻道需要辦理付費,最後叮囑她注意安全,是時候換個社群居住了。
晚上她接到了羅伊的來電,並提醒她,賬戶裡轉入了一筆錢。
“這是我的兒子。”
陳蘭無聲地念著,舌尖抵著上顎,彷彿要把這句話刻進骨血裡。
“哥哥在哪呢?”
比賽畫面出現在電視上的時候,兩個小一點的孩子吵鬧了起來。
她想了想,又往家中角落裡的聖母壁龕前也上了一炷香。
自從羅伊的父親去世後,這個家裡沒有人信仰天主教了。
萬一菩薩管不到這呢?她這樣想著。
2003年2月4日,晚上8:45分。
當晚天氣攝氏6度,刺骨海風裹挾著細雨,但球場座無虛席。
北看臺死忠區已拉起巨幅tifo——里昂隊徽中的獅子在紅白兩色的火焰啃噬下痛苦掙扎,幅布在風中簌簌作響。
鏡頭掃過替補席,裹著羽絨服的羅伊坐在替補席的頂棚下,望著場上。
里昂門將庫佩甩了甩手套上淋漓的雨水。
邊路的久利嚼著口香糖活動身體。
里昂中場小儒尼尼奧用鞋尖碾碎了一朵誤入球場被雨水打溼的紙屑。
普爾索在胸前划著十字。
場邊的勒岡轉過身望向眉頭緊鎖的德尚,淒厲的哨聲將他的視線拉回球場“路易二世球場的燈光刺破地中海的黑夜!摩納哥的紅白與里昂的藍紅在草皮上絞殺!德尚的球隊一開場就是打出了快節奏的戰術普爾索將球回做,馬克斯前插接球后傳出一記斜塞球,看這次久利的啟動!”
canal+解說的語速像是連珠炮,兩支崇尚進攻的球隊之間的火藥味,一開場就被點燃。
“埃德米爾森!精準預判後的一次攔搶!”
身高高大,容貌俊朗的巴西鐵腰在提前預判後,用一個優雅的側身滑鏟不伸腿,靠重心移動斷球的招牌式動作“芭蕾式攔截”將久利的突破化解。
得球面對普爾索的逼搶,突然降速觀察,隨即送出了一記四十米的貼地直塞。
“儒尼尼奧!里昂的攻勢隨即展開,長傳轉移到戈武一側!”
綽號“幽靈”的西德尼-戈武以鬼魅般的無球跑動著稱,他持球后迅速分球給中路的多蘭蘇,自己則沿著肋部插入。
多拉蘇作勢再傳戈武,試圖攔截的伯納迪沒有封住這次傳球的線路,反而使得摩納哥禁區前出現了一個空檔。
戈武佯裝回接突然反跑後衛盲區,插入右側禁區,接多拉蘇傳球的儒尼尼奧左腳輕巧起球,足球墜向右側禁區無人看管的戈武。
觸球前手腕輕抖,戈武順勢起球傳出一記球速突變的弧線球直掛門前。
門前的盧因杜拉躍起攻門,被摩納哥門將弗拉維奧-羅馬將球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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