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毒。以執念為火。殺人。
這不是他想走的路。可他還有路可走嗎?
“呵。”一聲極輕的嗤笑從背後傳來。
張帆沒有回頭,他知道陳明出來了。腳步聲不緊不慢,停在他身後。
“怎麼,想當個英雄,在這裡站到天亮,然後跟我同歸於盡?”陳明的聲音裡沒有半分溫度。
張帆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沒用的東西。”陳明繞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連面對現實的勇氣都沒有。朱正德怎麼會教出你這種廢物?”
提到師父,張帆的身體猛地一顫,他終於抬起頭,眼中佈滿血絲:“我師父教我的是救人,不是殺人!”
“救人?”陳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連自己都救不了,談什麼救人?你腳下的這片土地,每一寸都埋著想救人的‘英雄’。他們現在,是我這些寶貝最好的養料。”
他伸出枯瘦的手,在張帆面前攤開。
一枚通體烏黑的丹藥,靜靜躺在他掌心。丹藥被封在一個小巧的磁石瓶裡,瓶身冰冷,隱隱有流光轉動。
“這是什麼?”張帆的聲音沙啞。
“你沒有資格煉滅蠱砂,我也沒指望你能煉成。”陳明將磁石小瓶塞進張帆的掌心,“這鎖魂丹,能暫時壓制住你們體內的蠱毒,七日。”
掌心傳來的寒意,讓張帆混亂的思緒有了一絲清明。他握緊了小瓶,那重量彷彿是他、朱淋清還有另一個同門,三條性命的重量。
“七日之後呢?”
“七日之後,要麼你死,要麼它亡。”陳明淡淡道,“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張帆低頭,藉著依稀的月光,看到瓶身上刻著一行細小的字。
“尋遍三山五嶽,或有轉機。”
他下意識地念了出來。
“什麼轉機?”張帆抬起頭,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我怎麼知道?”陳明一臉不耐煩,“這東西不是我的。一個快死的老朋友託我轉交而已。他只說,拿著這東西,去找能解蠱的人。”
“去哪裡找?”
“我說了,我怎麼知道?”陳明語氣變得暴躁,“滾!立刻從我眼前消失。你的死活,你的選擇,都別再來煩我。”
張帆攥緊了小瓶,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這個老人,已經給了他唯一的“仁慈”。
他對著陳明,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一躬,無關敬意,也無關恩情。只是為一個走投無路的人,最後得到的一條線索。
他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向藥圃的出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身後是地獄,身前是迷霧。
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院門時,陳明的聲音再次從背後傳來,這一次,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
“等等。”
張帆停下腳步,回過頭。
月光下,陳明那張刻滿皺紋的臉,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嚴肅的神情。
“記住一句話。”他一字一頓地說,“在路上,如果你遇到戴著青銅面具的人,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問,立刻轉身就跑。”
“青銅面具?”張帆心中一凜,“他們是什麼人?”
“不該你知道的,就爛在肚子裡。”陳明的眼神銳利如刀,“你只要記住,遇到他們,跑,跑得越遠越好。否則,你會死得比中蠱還慘。”
張帆的心沉了下去。一個活骨頭已經讓他束手無策,現在又多了一個神秘而危險的“青銅面具”。前路,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黑暗。
“……是。”他艱難地吐出一個字。
“滾吧。”陳明揮了揮手,像是驅趕一隻蒼蠅。
張帆不再停留,拉開院門,決然地踏了出去。
木門在他身後“吱呀”一聲合上。
堂屋內,陳明背對著門,久久未動。月光透過窗欞,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