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
張帆的聲音嘶啞,混雜著震驚與憤怒。他想推開朱淋清,但身體的劇痛讓他連抬起手臂都做不到。
朱淋清鬆開了口,一抹血跡殘留在她的唇邊,讓她整個人透出一種妖異的美感。她沒有理會張帆的怒罵,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那裡,原本黯淡的家傳玉扣,此刻竟泛起微弱的、與咒陣紅光截然不同的溫潤光澤。
“原來是這樣……”她輕聲自語,聲音裡沒有了之前的慌亂,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爺爺沒說錯,但也沒說全。張家的血是‘引’,是鑰匙,但要開啟這把鎖,還需要一個祭品。”
“祭品?什麼祭品?”張帆掙扎著想坐起來,內臟的絞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朱淋清抬起頭,看向地宮的深處。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在這一刻陡然放大了千百倍。
轟隆——
整個地宮劇烈地搖晃起來,穹頂上的塵土簌簌落下。牆壁上,堅硬的岩石開始出現蛛網般的裂紋,溼潤的、帶著濃重腥臭味的黑色淤泥從裂縫中滲出。
“來不及解釋了!”朱淋清一把拉起張帆,將他拖到牆角,“它來了!”
“它是什麼?”
話音未落,地宮中央的地面猛地塌陷下去,渾濁的沼澤黑水倒灌而入,瞬間淹沒了那個剛剛失效的咒陣。水面劇烈地翻滾、沸騰,彷彿底下有巨物正在甦醒。
嘶嘶——
萬千條手臂粗細的黑蛇,從沸騰的泥沼中探出頭來。它們沒有眼睛,只有一張佈滿細密獠牙的嘴。它們不是活物,而是由最純粹的怨氣與劇毒凝聚成的蛇蠱。
這些蛇蠱扭曲著、纏繞著,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嘶鳴,朝著中心一個點瘋狂匯聚。它們的身體彼此融合、吞噬,血肉與骨骼被強行擠壓、重塑。
一個龐大的、難以名狀的輪廓,正在泥沼中緩緩升起。
那是一個由數不清的蛇蠱盤結而成的巨人,它的身軀還在不斷蠕動,無數蛇頭構成了它醜陋的面板。一個巨大到足以吞下一頭牛的蛇口,在它的“臉”上緩緩張開。
這就是蠱王。
張帆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他從未見過如此邪異、如此充滿毀滅氣息的東西。
然而,更讓他驚駭的,是蠱王巨口之中顯露出的景象。
那不是怪物的喉嚨,而是一張人臉。
一張中年男人的臉,被無數肉芽般的組織束縛在巨口深處,雙眼緊閉,臉上滿是無法掙脫的痛苦。
朱淋清的身體,在那一瞬間僵住了。她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嘴唇顫抖著,吐出了一個字。
“……爸?”
那張臉的眼皮,似乎因為這個稱呼而艱難地動了一下。他想睜開眼睛,卻被周圍的肉芽死死纏住。一個扭曲、含混的聲音從他嘴裡傳出,透過蠱王的巨口被放大,迴盪在整個地宮。
“清清……快……走……”
“為什麼……爸!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朱淋清的情緒崩潰了,她朝著怪物大喊。
“為了救你……”男人的聲音斷斷續續,“當年……我把半顆心臟……獻祭給了它……換你活命……現在……它來收回另一半了……”
原來如此。
張帆瞬間貫通了所有事。朱淋清身上的惡疾,朱家尋找的“解”,以及她之前感覺到的“不好的事情”。
這不是預感,而是宿命。是她父親用自己的生命,為她換來的短暫安寧。而今天,就是償還的日子。
“不……”朱淋清跪倒在地,淚水混著臉上的灰塵,劃出兩道泥濘的痕跡,“我不信!我不信!”
吼——
蠱王似乎被她的情緒刺激,發出一聲咆哮。它那由萬千蛇蠱組成的龐大身軀猛地一撞,整片牆壁轟然倒塌,巨大的蛇頭朝著兩人噬咬而來!
“小心!”
張帆一把推開朱淋清,自己卻因力竭而被震得向後翻滾。他看著那張開的血盆大口,死亡的陰影撲面而來。
就在這時,他口袋裡的巫神骨突然發出一陣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