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有人睡不著了。皇宮裡。
一座暗殿,三尊高大非人,滿嘴鮮血,正在撕咬瘋狂掙扎活人的一品妖魔,皮毛炸立,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互相背靠背,進入戰鬥狀態,驚懼無比。
“又來了。”
“不是錯覺。”
“皇宮裡,真的潛藏著一尊正在入微的人族宗師修行者……”
“不會是梁太祖。”
“他還被封印在皇陵下的黑棺裡,更何況,他也不配入微,會是誰?哪裡冒出來的宗師……”
一襲白袍烈烈而至。
這位楚師,來回渡步,頭一次感覺這皇宮有種龍潭虎穴的兇險之感。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五十萬人命,三尊一品助陣,可也沒說可能要面對宗師啊!”
三尊高大非人,食人飲血的妖魔,血色豎瞳,直勾勾的盯著白袍人。
“你們想怎麼樣?”
“對面可是有宗師,得加錢!”
第二天。
矇矇亮。
蘇辰這位“入微宗師”伸了個懶腰,坐在躺椅上烤火,對著重新萌生鬥志的小軒子,循循善誘。
“說了多少次,咱們只是普通太監,在這皇宮裡,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執宰又如何?還不是灰溜溜的被皇帝罷免,趕出皇城去,咱們只是普通太監,經不起任何風浪,一位禁軍大爺就能打的咱們爺倆嗷嗷直叫……”
“你年輕力壯,也就算了,我這老胳膊老腿,估計禁軍大爺打我一拳,就要跪在地上求我不要死了……”
這些話,一年來,小軒子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只是這一次。
小軒子聽得格外認真,站在蘇辰旁,為他煮茶,就彷彿這是最後一面了一樣。
他點了點頭。
“師傅,您說的都對。”
“這兩天,我想了想,終於明白了,這世道不公,就該有人將它斬碎!”
“我要修行!做斬碎這不公的人!”
“師傅,抱歉,我要離開您了,我要去西廠了,唯有那裡才能走遍天下,有機會見識天下修行法……”
說著,眼神堅定的小軒子,跪地重重朝蘇辰磕頭。
看著小軒子眼中的光。
恍惚間。
蘇辰好似看到了,一個意氣風發的青袍在他面前敘說,有朝一日登紫袍,汝便可著紅蟒袍。
紅蟒袍,就是第一紅袍。
又好似看到一個原本謹小慎微的藍袍,迸發出了熊熊也行,跪地叩首,道,請蘇爺捧我!
“你只是尋常太監,不用揹負這些的……”
不等蘇辰說完。
小軒子,重重叩首,背起收拾好的行囊,踏出了房門。
“許爺。”
“我想成為第二個執宰,嘗試一下,改變這個世界,或許滑稽可笑,但我還是想試一試,……”
“趁我這一口少年意氣還沒有消散,趁我還沒有變得麻木不仁……”
“繼續在深宮,我或許還是小軒子,但不會再是葉軒了!”
小軒子離開了。
藥房裡,有些空落落的。
蘇辰又變成了一個人。
“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讓他加入西廠,走遍天下,改變這不公的世道,他會死的……”
蘇辰幽幽嘆息。
一隻修長的手掌,接替先前的小軒子,為蘇辰倒水煮茶,新增精煤,格外熟練。
同時,也有話音響起。
“這是他心中所願,我只是給他一個機會而已。”
“再說。”
“昔年的乾爹,現在的我,不都是走在心中所願的道路上,雖死無悔嗎?”
“或許,百十年後,他真能修行大成,斬盡這天下不公,為蒼生謀福祉,一舒胸中意氣,也說不定!”
“不一樣的!他跟你們都不一樣,他心中的宏願太大了,他太普通了,他會死的!”
蘇辰在嘆息。
“能死在少年時的意氣裡,能死在心中所願,腳下之路上,或許對我等殘缺之身來說,未嘗不是一件歡喜之事。”
“他的生死,我不在意。”
“我只在意,跟在蘇爺身旁,為蘇爺焚茶煮水的,還是我小寒子就夠了。”
藥房裡,蘇寒一身大紅蟒蛇袍,腰垮廠公玉牌,堂堂西廠魁首,太監巨頭,大梁的權勢巔峰者,此時如同小廝隨從般,為蘇辰傾茶,奉茶,恭謹而立,一如十年前初見時那般。
那時,他還是微末太監,剛犯了錯,拎著食盒,臉上還殘留著巴掌印,在他面前叩首。
“小子許小寒,給幹叔叔請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