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祺面上雖無表情,心中卻又是一陣無語。堂堂皇帝,正經的中央朝廷,去問罪藩王,竟然還要玩這種陰詭的手段。
堂堂正正的派遣使臣前往藩王封地,明確的說有人在朝中彈劾,要藩王進京陳述辯解,是什麼很難的事情嗎?這堂皇的奉天殿,沒有半點宏大氣息,倒像是民間斤斤計較的奸商,讓人失望。
朱允炆啊!
你哪有半分人君之相?方孝孺啊!
你又有何面目與我李祺併為天下儒宗魁首,甚至還借江南之勢、皇權之勢壓我一頭,阻我聖道呢?……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荊州湘王府,月朗星稀,湘王朱柏舉杯對月高歌,吟誦著唐朝張九齡被貶荊州時思念親人的千古名句。
他姿容甚美,王妃吳氏伴於身側,真是一對璧人,夫妻二人雖膝下無子,感情卻甚好。
“父皇,孩兒想你了。”
朱柏又是一杯酒下肚,湘王妃吳氏在一旁甚是心疼,只能再度勸慰道:“先帝賓天甚久,王爺莫要過度哀悽傷身了。”
朱柏這些年本就寄情于山水玄道,自朱元璋生病後,他不能前往探望病情,駕崩後身為兒子不能參加葬禮,更是難過的數次想要追隨之而去。
吳氏暗暗垂淚難過,當初她和朱柏有兩個女兒,都幼年夭折,後來朱柏連一個孩子也沒生下,偌大一個王府連個孩子也沒有,若是有孩子的話,定然要比如今情況更好。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朱柏大概是喝的有些多了,拉著吳氏的手於府中高歌,而後又興盡悲來落淚道:“王妃,為何求道總是沒有結果呢?何時我才能脫此肉身,成就天靈之道。”
朱柏鍾情于山水道教,曾多次於武當之上題詞。
吳氏將他輕輕環在懷中,溫柔道:“王爺,明日妾便隨王爺去武當好不好,今夜已晚,夜露甚重,我們回房休息吧。”
說著便攙扶著朱柏往後院去。
後日便是十五,皎月高掛於天,若銀盤揮灑,好似為夫妻二人披上了霞月之衣。
湘王夫妻二人自然並不知道,偽裝成商隊的軍隊已然在路上,臨近了荊州城,明日便會進宮,湘王府的滅頂之災便在旦夕之間。
滔滔江水、巍巍山嶽不曾為任何人停留,更何況天上的皎月繁星、夜幕星辰。
打更聲起。
打更聲落。
東方拂曉,天際翻起魚肚白,有燦金色霞光落下,照在清晨王府中。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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