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當週圍眾人齊刷刷跪地,除耿煊之外,惟一一個站在那裡的聖山大祭司,便立刻顯得惹眼起來。
這已給置身現場,卻又恰恰是個“局外人”的他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現在,當耿煊轉身看向他,羽侯也隨之看向他,其他人的目光,也越來越多的聚焦到他的身上,這壓力便也變得越來越大。
此時此刻,便是單獨相對,他都沒有拿下這“假冒神子”的把握。
現在,眾目睽睽之下,這種可能性更是無限趨近於零!
下山時,那居高臨下、興師問罪的心境,在這一刻被衝了個乾乾淨淨。
耿煊像是沒有看見他情緒的變化,笑臉迎客。
“卻不知閣下又有何見教?”
被他當面一問,聖山大祭司感覺像是有細微的電流在頭皮內流竄。
當羽侯那淡漠的眼神也看過來時,他徹底清醒過來。
聖山大祭司臉皮微微一抽,道:
“閣下還是先處理這營中之事吧,後面咱們有的是時間。”
說著,身形便已飄然而去,朝著城牆之外,蒼嵐河方向遠遠落去。
也恰在此時,修娜的身影剛從山嶺中竄出,來到蒼嵐河對岸,準備渡河。
當她看見快速接近身影,驚得微微張大了嘴巴。
“老師,您……”
話才出口,從她身旁“飄”過的聖山大祭司,已將她抓在手中,向著山嶺更深處飄掠而去。
……
耿煊收回目光。
這對師徒這麼“識相”,不在這個時候跟他作妖,他心中還是很承情的。
這個時候,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將這一城“新人”妥善消化。
從羽侯的表現就可以看出,這種轉化,是很不穩定的。
若是後續處置沒有及時跟上,讓那些因“從眾”而被“挾裹”之人清醒過來,消化的難度反而會變大。
基於這樣的考慮,其他諸事,都要往後排。
耿煊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
當然,他只需當一個招牌,保持存在就好。
具體的事務,自有羽侯、劉牧、楊騫等人負責。
——此刻,候在不遠處荒原之上的劉牧、楊騫等人,已被耿煊召喚入城。
期待中的攻城戰沒有發生,浩浩蕩蕩的大軍,也變成了“治安隊”。
全面接管營城的過程,異常順利。
那些新附降兵,在大兵入城之後,沒有任何反抗,便交出了兵刃。
整個過程,兵不血刃。
唯一的一次見血,是在全面接管整座營城之後。
“這就是董觀?”
在一個不大的小院中,耿煊終於看見了董觀。
真要說來,這並不是兩人的第一次照面。
此前,在離開玄青海之前,耿煊為了拐帶“僕從軍”,率騎衝營,曾遠遠見過董觀一面。
雖然倉促,又是晚上,距離也遠,可以他的目力,已足夠他將其看個清楚。
可與此刻所見,卻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蜷躺在地,灰髮雜亂,掩不住的衰朽老氣。
眼神遊移,慌亂,恐懼……
所謂上位者的尊貴,威嚴,一絲一毫都沒有。
這樣的董觀,讓耿煊頗感失望。
有種勇者歷經劫難,攻入惡龍巢穴,結果卻看到一條菜花蛇的失落感。
待看見其情緒中深藏的無盡恨意之後,失望的內心這才稍感安慰。
不過,最多也就是“菜花蛇”多出了一對帶毒的獠牙。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