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刻的他卻已經不在乎這些了。他倔強的保持著站立的姿勢,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兩百多步之外,九根長箭射出的那片密林。
在他的目視之下,一道身影從中走出。
他分明看見,那道背弓而行的身影,並沒有一步步接近。
身形無比的輕盈敏捷,看似隨便向前走出的一步,就是十幾二十步的距離。
兩百多步的距離,不過十幾步就來到三人十步之外。
迷彩服男子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來人,分明已經生死操於他人之手,卻沒有一點懼怕的意思。
可當他看清那張陌生的,毫無印象的面容,他卻再次變得茫然起來。
“你……你是誰?……咱們無冤無仇,為何對我們痛下殺手?!”
耿煊淡淡道:“無冤無仇嗎?
那我師弟與你們又有什麼仇怨呢,要讓你們這麼處心積慮的害他?”
“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你師弟是誰?”迷彩服男子一臉茫然。
耿煊沒有回答,而是繼續道:“你們害了他還不夠,還要害他唯一的骨血,要讓他徹底斷宗絕嗣!
比起你們做的這些事,我這已經算是很仁慈了吧?!”
聽到這裡,迷彩服男子臉上的茫然變成了驚愕,他看向耿煊眼神,滿是不可思議。
“你……你是為了耿家……那耿家小子來的!”
說著,他的眼神落在了耿煊身上那把黑弓之上,喃喃道:
“那小子被你救了?你……”
耿煊強行打斷他的話,道:“說說吧,我師弟到底哪裡得罪你們,你們要如此害他?”
迷彩服男子閉嘴不語,眼中光芒閃動。
“我是一個講道理的人,你們要是能說出個道理來,我還可以饒你們一命,不然……你們今天就都留下來吧!”
迷彩服男子強忍著痛,緊咬著嘴,沒有說話。
旁邊勉強把自己翻過身來的一人開口道:
“前輩,我們確實和耿家父子沒有私怨,可我們這是在執行軍法,您確定要為此替他們出頭?”
耿煊挑眉,壓下心中震動,沉聲問:“軍法?哪裡的軍法?”
眾所周知,自從元州退出九州爭霸的舞臺,軍隊也就不存在了,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謂的軍法。
現在的元州,只有各家幫派的幫規,各家行會的行規。
即便有些強大的勢力還保留了一些類似於軍隊的暴力武裝,但卻不敢打著軍隊的招牌,而是打著刑堂,執法堂,護法堂之類的名目,而且都不敢把聲勢搞得太大。
那人張嘴就要繼續回答。
迷彩服男子卻忽然喝止道:“蠢貨,閉嘴!”
下一刻,迷彩服男子便覺喉間一涼。
低頭下看,便見自己的喉嚨處插著一根開槽的梭鏢。
鮮血流水似的順著槽口往外流,他甚至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鮮血嘩嘩濺落在地上的聲音。
他張了張嘴,卻沒能吐出一個字來,因為又一柄梭鏢插入他眉心,不僅讓他徹底閉了嘴,連他的生命,也徹底終結在了這一刻。
“噗通——”
迷彩服男子噗通一聲倒在地上,迷彩服早已變成了一件被鮮血浸透的血服。
耿煊卻見一團紅氣撲來,沒入眉心。
【捕獲餘氣,是否煉化?】
“煉化。”
心中如此想著,耿煊看向剛才開口之人,道:“繼續。”
這一刻,此人臉色蒼白,嘴唇哆哆嗦嗦,卻是張嘴說不出話來。
“嗯?”耿煊發出一聲疑問。
此人哆嗦顫抖的嘴唇忽然沒那麼抖了,開始慢吞吞的說了起來。
旁邊另一人罵道:“蠢貨,他這是在套你的話,你以為他真的會放過你嗎?——呃——”
一枚開槽梭鏢準確的插入他喉嚨血管處,他只能徒勞的看著自己的血液快速流出,嘴裡發出無意義的呵呵聲,再也無法插話了。
按理說,都到了這一步,同伴都提醒得如此明顯了,不說是個死,不說也是死,那乾脆硬氣一把,也不能讓面前之人好受才對。
可開始哆嗦講述起來的此人,卻只是在同伴被物理閉嘴的時候身體明顯抖了一下,口中居然沒有停,磕磕絆絆的將他知道的一些情況都講了出來。
沒一會兒,此人低聲道:
“……就這些。”
“就這些?”
“嗯,我知道的也不多,該說的我都說了。”
耿煊點頭。
此刻,他已經將另兩人身上的長箭和梭鏢回收,他提著兩人的屍體就要往遠處走。
此人見面前這惡人真的就要走了,原本已經做好說完就死準備的他卻反倒慌了,提了個很是違背本心的要求:
“你……你還是快殺了我吧!”
耿煊驚訝道:“為何?”
此人問:“你能幫我止傷,帶我離開,送我回萬福坊嗎?”
耿煊搖頭:“不會。”
他決定遵守承諾,放過此人,忍痛捨棄很可能讓一項技能從大成晉入大師的紅運,便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他不可能再做更多。
此人頹然道:“你這豈不是要讓我在這裡等死?!這裡是常平坊的山林,要是被他們發現,我想痛快死掉都難,還會連累萬福坊……你就給我一個痛快吧!”
耿煊盯著他,道:“這可是你求我的,可不是我食言。”
此人沒有說話,而是哆嗦著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自從忽然被襲擊之後便心懷忐忑的他終於安心了,他所有的驚惶不安都隨著呼吸和心跳的停止一起消失了。
給了對方一個痛快的耿煊,剝了一塊樹皮,將三人的屍體全部綁在一起,背在身後,然後迅速離開了此地。
三具屍體,至少五百斤重,對耿煊來說,雖然並不是太大的負擔,可對他在叢林間快速穿梭的身形,還是帶來了很大的影響。
但他卻並沒有因此就隨便找個地方一拋了之,而是背在身後,一路翻山越嶺,再次返回這幾人的臨時據點附近。
他先是左右看了看,挑了一棵樹冠又大又密的大樹,將三人的屍體藏在其中。
卸下負擔之後,耿煊的身形重新變得輕盈靈活起來。
他在密林之中快速穿梭,向著臨時據點方向接近。
某一刻,前一刻還在高速移動的耿煊忽然止住了身形。
然後,悄悄向著左前方摸了過去。
此刻,就在大約兩百步之外,正在發生一場激烈的交戰。
戰鬥的一方是四個人,另一方則是兩頭體型龐大,看上去像是野豬,獠牙卻更尖銳,氣勢更兇惡,渾身漆黑長刺尖銳異常的野獸。
耿煊看向其中一人,他清楚的記得,昨夜迷彩服男子返回據點時,有兩人迎了出來,其中一個就是此人。
再加上這些人的聲音,耿煊已經可以肯定,這些人都是迷彩服男子的同伴。
其他三人的相貌他雖然沒有見過,可昨晚聽他們閒談那麼久,對他們的聲音卻是非常熟悉。
錯不了!趁著這些人激烈交戰的功夫,耿煊悄無聲息的接近到了二三十步以內。
看著戰鬥的雙方,耿煊心中想著如何制服這些人,而又不讓那兩頭畜生搶了人頭。
因為他還想試試從這些人口中逼問出更多資訊,就不能一擊必殺。
可要是因為自己沒有下殺手,讓他們死在了兩頭畜生的獠牙或者衝撞踐踏之下,那他得把腸子都悔青。
“算了,想這麼多幹什麼,全都幹趴下不就沒問題了。”
心中這般想著,耿煊從懷中摸出一根吹管。
……
或許是另外三位同伴的離開,讓場中四人在很多應對上還有些不適應,經常被兩頭畜生搞得手忙腳亂。
不過,他們還是努力的將兩頭髮狂的畜生牢牢的控制在了戰圈之內,與之周旋。
都在等著把它們這一波攻勢拖過去,待其勢盡力竭之際再展開攻勢,用最小的消耗結束戰鬥。
就在四人以為兩頭畜生還要持續爆發一陣的時候,忽然感覺它們發狂的攻勢以比他們預料更快的速度降低下來。
雖然有些驚訝,但這是好的變化。
四人卻更加小心,避免在這最後時刻被獠牙或者那周身尖銳的毛刺剮蹭到。
他們自然不知道,這是耿煊在暗中幫助。
它將一根又一根長針悄無聲息送入兩頭畜生體內。
對於這種龐然大物來說,一根針的殺傷力自然有限。
可架不住數量多。
而且,耿煊的目的也只是給它們“放氣”。
“好了,就是現在。”
四人見兩頭野物的氣勢迅速跌落到谷底,彼此相視一眼,立刻拿出各自的絕活,開始反撲。
“就是現在。”耿煊見狀,也做好了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