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山林正處於黎明破曉前的黑暗之中。
兩個守夜者明顯有些睏倦,加上露冷風寒,都蜷在據點屋舍的門口不想動彈。
可就在這時,其中一個身形偏瘦的人忽地猛推了身旁一個身形偏胖的人一下。
“什麼?”胖子。
“你聽!”瘦子。
胖子先是有些疑惑,繼而心頭凜然。
在黑暗的叢林中,正有細微的腳步聲接近。
兩人都齊齊打了一個機靈,身上的睏倦瞬間消失,豁然起身,各把兵器執於手中,擋在身前,喝問:“是誰?誰在那裡?”
“是我。”
隨著那腳步聲走近,兩人也漸漸看清一個模糊的輪廓。
看其襤褸的衣衫,一腳深一腳淺的身形,已經可以想象到其人的狼狽。
其中一人有些遲疑的道:“耿……耿煊?”
“嗯。”
兩人眼中的戒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和欣喜。
“真的是你!”
“你居然回來了!”
“回來好,回來就好……”
“……”
剛開始,還只是這兩個人在說話。
可很快,屋內原本就睡得不深的各獵隊成員就被驚醒,陳錚第一個從屋內竄出來,然後是廖承業,還有其他幾名獵隊成員。
而其他獵隊之人也都在一旁看著這讓人欣喜的一幕,都為耿煊在失蹤一天之後還能夠活著回來感到由衷的高興。
是的,從“失蹤”到現在,在耿煊的角度,實在發生了太多的事,可在其他人的角度,他沒露面的時間,也就一天而已。
“當時一腳踩空,我也很慌,拼命想抓住什麼,最後也不知道抓到還是沒抓到,直接昏了過去。
醒來後才發現,我沒有墜落崖底,而是幸運的被崖壁上一棵小樹擋了一下,然後滾到了一個有些內陷的石臺上。”
廖承業點頭道:“難怪我們當時下去找你什麼都沒發現,感情你壓根沒掉下去……嘖嘖,我都不知道你這運氣是好是壞!”
耿煊咧嘴笑了笑:“醒來後,花了不少時間從那陡峭的崖壁上慢慢落到崖底,就要往回趕,卻倒黴的遭遇兩頭巨熊的追擊,當時只能慌不擇路的亂跑,其他什麼都顧不上了。
等僥倖擺脫那兩頭蠢物,已經不知道身在何處。
後來又經歷了不少危險,好幾次離死真就只差一線了。”
說到最後,耿煊自己似乎也是後怕不已,感慨道。
旁邊有人道:“你這運氣算是好的了,還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前年我們隊有人落單,可是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當時還沒有咱們現在這般深入呢!”
其他人也紛紛開口附和。
陳錚也重重拍了拍耿煊肩頭。
耿煊對他道:“隊長,今天你們還要出獵吧?我能不能休息一天,從甦醒後到現在,我都沒敢合一下眼,實在有些扛不住了。”
聽了這話,陳錚趕緊拉著耿煊進入屋內,道:“其他事都不需要你操心,你只管好好休息。”
其他事都是他隨口編造的,可許久沒閤眼這事卻是真的。
既是為了及時休息,也是為了擺脫大家對更多細節的好奇。
耿煊一點也不客氣,直接和衣躺在了乾草鋪成的鋪床上,很快便酣然入睡。
其他人見狀,也都自覺地不去打擾他,連彼此說話都放低了聲音。
……
當耿煊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
走出房間抬頭看了看天色,已是下午兩三點左右。
除了有六人正在認真處理著各種獵物,再沒有其他人。
“耿小哥,醒了。”
其中一人見他出來,停下了手中動作,雙手將一個正擱在石頭壘砌而成的土灶上的陶罐捧到耿煊身前,又去取了碗筷湯勺等餐具。
“這是給你留的飯。”
留下這句話,此人便又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謝謝。”
揭開蓋子,熱騰騰的香氣撲鼻,卻是滿滿一大罐用多種獵物身上的精華長時間煲出來的。
原本還不覺得餓的耿煊,身體被這香氣一勾,立刻叛變,開始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幾個後勤隊的聽了,都是呵呵的笑。
耿煊也笑,開始狼吞虎嚥的猛吃了起來。
因為煲的時間太久,骨頭幾乎都燉得與肉脫開了,那些肉也幾乎是一抿就爛,吃起來沒有一點負擔,沒一會兒,耿煊就仰頭將罐中最後一口濃湯傾入大張的嘴中。
飯後,耿煊繼續回屋躺著。
等到天色開始變暗,陳錚等人回來,大家也只是與他隨意交談了兩句,便各自入睡。
經過一天的緩衝,對於他安全歸隊之事,大家都已經不怎麼好奇了。
幾乎沒人再問他相關之事,大家談論最多的,是對各隊對今日狩獵的覆盤以及對明日的行動安排。
而且,即便是談論這些,也都是儘可能的言簡意賅,說完就各自休息去了,沒人願意在這時候浪費精力閒扯。
次日一早,耿煊如同往日一樣,將箭袋補滿,和陳錚、廖承業等人走出據點,踏入山林之中。
半天之後,時間大約是下午兩點左右,陳錚等人剛剛完成一次艱難的狩獵。
他們氣喘吁吁的站在十幾頭狼屍中間,哪怕有耿煊以精湛的射術在後方策應支援,面對這群忽然從數十步外的叢林中鑽出來的餓狼,大家還是有些疲於應付。
有好幾人身上都掛了彩。
好在,終於還是讓他們拿下來了。
就在這時,耿煊發出一聲驚呼。
“隊長,你們看!”
還在大口喘氣的陳錚等人聞言,趕緊扭頭看去。
瞬間,所有人都呆愣了一下。
然後,陳錚立刻吩咐道:“收拾一下,咱們立刻回去!”
只見一股又濃又黑的筆直煙氣,在遠方天際升起,如同一支指向蒼穹的利劍。
而若細看那煙氣升起的方向,正是他們據點所在。
這煙,自然是據點之人所放。
這是緊急聯絡外出獵隊的手段。
若是一根菸柱,那就是緊急召回,說明後方出了重大變故,所有獵隊都必須立刻停止行動,返回據點。
若是兩根菸柱,說明後方出了重大危機,如何行動,外出各隊根據實際情況與自身實力謹慎斟酌。
若是三根菸柱,說明後方遭遇完全不可抗的大危機,也別想著回援,大家各自逃命,各安天命吧。
這是自有秋獵以來就有的規矩,不只常平坊如此,所有裡坊的規矩皆是如此。
沒有任何人敢在這種事情上亂開玩笑。
所以,在看到這一根菸柱的瞬間,所有人的心思就已從當前的秋獵跳了出來,飛到了後方據點,甚至飛回了常平坊內。
一行人匆匆返回據點,正好遇見同樣急速返回的另一支獵隊。
進入據點後,還發現有兩支獵隊更早於他們返回。
據點內,所有獵隊成員都聚在一起,後勤隊的人也全都停下了手中工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人群最中央的兩個中年男子身上。
對這二人,所有人都不陌生,包括耿煊。
其中一人正是廖承業的父親廖磊,另一人則是一個名叫薛舉的中年男子,他和廖磊、陳榮山等人一樣,常平坊在康樂集的護衛隊都是他們在實際負責。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特徵,即本身修為不差,但也不是太突出,同時又有不錯的管理與溝通協調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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