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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6章

無邊靜語環繞之中,芙芙屏息凝神,站在如潮般退去的“音壁”前。那道曾不可逾越的障壁,竟被靜澤用一句“忘辭”輕描淡寫地剖開。

“……你是‘初語構’,不是嗎?”她終於問出口,聲音低得彷彿怕驚擾了這座迷宮本身的沉眠。

“是。”靜澤坦然承認,沒有絲毫猶疑,“亦是‘靜語紀元’的繼承者之一。”

諾莉雅驚異地望著他:“你也曾……經歷過語質崩塌後的空白?”

“不,我便誕於那之後。”他緩緩抬頭,望向那流淌著藍銀光芒的穹頂,“我的名字,便是為那片寂靜命名——‘靜澤’,取‘靜水流深,語歸源澈’之意。”

芙芙一時無言,腦中彷彿有千百條語言碎片在撞擊翻滾,最終只凝結成一聲:“你,為何幫助我們?”

靜澤目光落在芙芙身上,忽然輕笑:“因為你,是舊詞之後最接近‘原義’的存在。你與‘言根’之間……早有呼應。”

“言根……”芙芙念出那個在‘未辭碑’前聽到的詞,眼前浮現出那棵通體黑白交織的奇異之樹。

靜澤點頭:“‘言根’即語言之樹的本初存在,真實與虛構、表意與毀滅的交匯之核。你體內的‘未宣詞’,與它的律動共鳴。”

“可是我什麼都不懂……”芙芙垂下眼簾,“我只是個迷路的旅人,偶然聽見了什麼,就被捲進來……”

靜澤沒有否認,卻微微一笑:“真理從不選拔英雄,它只是等待能聽見它呼喚的旅人。”

“夠了。”諾莉雅忽然開口,她一直在聽,卻始終沉默。此刻,她銀髮微顫,眼中浮現警覺,“你幫我們透過音壁,不代表我們就該信你。”

靜澤微笑不變,反而稍稍欠身:“你的懷疑沒錯,諾莉雅·卡瑟拉。畢竟,我也曾參與了‘封辭協議’。”

芙芙猛地抬頭:“你也……曾是‘御言者’?”

“不錯。”靜澤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遙遠的悔意,“我參與了‘語神構’的沉眠,協助他們關閉了‘語元之淵’,並將‘最終辭典’拆解封印。”

諾莉雅臉色驟變:“你知道‘終辭迷宮’的位置?‘最終辭典’真的存在?”

靜澤點頭:“就在這座迷宮的最深處。那是——記憶與語言渾沌之源,也是你們此行的終點。”

空氣陡然凝滯。靜默了片刻,芙芙緩緩開口:“你願意帶我們去?”

“我願意。”靜澤垂眸,手指輕輕一彈,空中頓時浮現出一圈半透明的音波結構,“我既開啟了這條路,便不該退後。”

音波之門悄然敞開,幽藍色的迴廊蜿蜒向前,彷彿連線著語言誕生前的曙光。

眾人踏入。

迷宮深處,氣氛愈發凝重。每一步都伴隨著“辭碎”——那些半殘的語質結晶——從牆體、地面、甚至空氣中剝離,像冰凌墜落,砸入無形的湖面。

突然,一陣尖銳的吟誦聲劃破靜寂。

“咿呀咿呀——迴音勿近者,違言必咒——”

一道朦朧的身影從前方浮現,披著語言殘片織就的斗篷,手中握著一柄由古語編織成的權杖。

“是……‘咒執者’!”諾莉雅低喝。

“侵者止步。”那身影的聲音像是千百個聲帶重迭,“終辭未至,不容謬語。”

芙芙下意識舉起“語靈之杖”,嘴唇輕啟:“‘解句·開聲’!”

一圈圈碧藍音圈自她掌心激盪開來,宛如漣漪破開靜湖,與咒執者的“語壁”正面撞擊。

轟!!!巨響之中,迷宮牆體一側炸裂,碎裂的“詞鏈”飛濺四射。

靜澤出手,手指一彈,一道“語封漣痕”順著迷宮的軸線裂縫急速延展,將咒執者逼退數步。

“退!”他低喝。

三人合力,音波與魔術交織,終於迫使咒執者化作飛散的咒語字元,隨風而逝。

但空氣卻並未因此輕鬆半分。

前方的迴廊緩緩敞開,露出一座巨大無比的語言祭壇——其中心,矗立著一棵倒生之樹,枝幹通體烏白,兩面流淌著截然相反的語言光芒。

“那是——”芙芙屏息,“‘言根’……”

而在言根之前,一個身影早已等候。

他全身披覆蒼銀色的語鎧,眼眸深邃如廢墟中的群星,手中握著一柄由“第一言”鍛造的劍。

“歡迎來到‘造音遺蹟’的終端,”那人低聲道,“芙芙·萊爾。”

“你是……”芙芙心中驟然一緊。

“我是——餘墨。”

“終辭的守護者,也是——‘語神構’最後的執劍者。”

風在詞語的結構中穿行,音的共鳴化為戰鬥前的靜默。下一刻,劍芒乍現,語言與語言撞擊,真理與迷失交鋒,未言之戰,終於抵達其真正的交匯點——

【終辭迷宮·第十三層·光火之湧】

火光在石柱間跳躍,像無數眼睛窺視著闖入者。

諾莉雅的披風已經燒出數個焦洞,肩頭的火痕微微冒煙,但她沒有停下腳步。

“下一個——左前方二十步,光焰曲線!”

芙芙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同時指尖劃出一段迅捷的語式,一道由語質凝結的“否定文”悄然化解了前方牆壁突兀浮現的火符陷阱。

“你越來越像個老練的盜墓者了。”諾莉雅忍不住笑了一下,但語氣依舊緊張。

“這不是盜墓,是借語言解構之地奪回真義。”芙芙低聲說著,一邊維持右手的防禦結構,光盾浮在半空中,如一頁發光的書頁。

第十三層的“光火之湧”是整個終辭迷宮最不講邏輯的層域之一,這裡的火焰並非溫度現象,而是一種“語構顯影”,點燃的不只是物質,而是“存在描述本身”。

一旦被點燃,個體的“存在性”會開始遭到削減,從名字、形象、記憶,逐步剝離,最終消失在這片封辭構域中。

“諾莉雅,你的名字……正在淡化。”

芙芙突然止步,她看著諾莉雅的背影,眼中露出恐懼。

女孩愣了一下,低頭一看,果然,在腳下那片泛紅的石磚上,自己的影子竟是模糊的。連她胸前彆著的刻銀騎士紋章,都變得透明瞭三分。

“好啊,終於到這一步了嗎。”諾莉雅反而露出譏諷的笑,“‘灼名之火’……這才是真正的語質火刑。”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落於地,迅速以血為引,書寫出一段微型古文——

“吾之名:諾莉雅·艾斯汀·白霜之翼,願以吾血,錨定於‘真在’。”

血文如火,旋即被腳下的火光吞沒,但她的身形重新穩定,名字也暫時固化。

芙芙臉色蒼白,語調顫抖:“你用的是‘三重顯述文’……會消耗語言壽命的。”

“再說一次,這是最後的迷宮了。”諾莉雅揹著她走,“語言不再是描述,而是防線。我們每說一句話,都是賭命。”

她們繼續前行,火焰似乎感受到敵意,開始以“對話形式”襲來。

“你為何而來?”

這聲音從迷宮石壁中傳出,低沉、重複、彷彿是由千層石頁翻閱中響起。

“我們來——終焉之音。”芙芙舉起語刃,朗聲作答。

“你無權發聲。”

火焰的回答如怒潮。

一道紅色曲線瞬間從天穹垂下,直襲芙芙額頭!諾莉雅躍起,以身護在前方,肩甲瞬間熔解,黑髮在高溫下被蒸發出焦味。

“諾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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