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春靨

第535章 男人對女人最高的愛意

可看著他這樣,她卻感到難過。

因為他對著至親沒有一絲情緒了,她感到難過,這是不對的,這是件很可怕的事。

如果因為伯父的忽視和離開,謝凌會皺眉,會流露悲傷的話,她還不會這麼同情他。

阮凝玉看了好一會,卻又發覺自己盯著他太久了,恐被察覺,阮凝玉低下了腦袋。

阮凝玉現在有點高興不起來。

前世再難捱,她都捱過去了。

她早已不是個容易對他人心生憐憫的人。

這種感覺,讓她很不習慣。

阮凝玉垂目,思索了片刻。

須臾,她唇角浮現一抹冷笑。

她到底有什麼好心疼謝凌的過去的?難不成自己,就過得比他還好麼?她雙親皆去,還不是一樣這麼過來的?

再者,謝凌今後可是登內閣載入史冊的首輔,年紀輕輕的他便能與一群閣老談天論地,決議國家大事。

後面他又娶了門當戶對的許清瑤,如願以償,繾綣羨愛,成為一對佳話,許清瑤還賢惠心慈,為他收穫美名,這樣玉女金童的婚姻史冊上都難得一見。

故此,她心疼謝凌什麼?

謝凌前世抱得美人歸的時候,她還在未央宮的紫檀床上吊著最後一口氣呢。

她還是心疼心疼自己吧。

這樣一想,阮凝玉適才對謝凌難得的心疼瞬間煙消雲散了。

前世姜貴妃替慕容深擋了一箭,那段日子慕容深對她極盡寵愛,昭德宮的用度甚至一度超過了未央宮。

那時正逢永樂去世,她整日將自己鎖在未央宮,對慕容深是愈來愈厭煩,到後來甚至男人每次駕臨,她皆披髮未梳妝,這對於天子來說乃大不敬。

慕容深雖然沒說什麼,安撫了她。但這件事還是被傳到了前堂,她被言官彈劾,慕容深屢次維護她,但次數一多,他也無從招架。

更有言官彈劾她身為皇后,卻憎惡皇帝,此為中宮大忌!

那陣子,慕容深來她的未央宮的次數越來越少,又正逢姜貴妃護駕有功。

慕容深憐惜貴妃,將她兩個在朝中當官的弟弟升遷到了三四品的位置。

那陣子,明知她未央宮拒客許久,姜貴妃還是特意來給她請安。

阮凝玉瘦了許多,在雕花檀木榻上閉目養神,旁邊的丫鬟用一對美人拳給她捶腿。

姜貴妃則跪在了門外。

“臣妾特意來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千歲。”

知道姜貴妃便是來向她炫耀聖寵的,但阮凝玉早已對六宮這些爭寵的把戲深惡痛絕,她闔著目,姜貴妃明目張膽的炫耀絲毫沒有令她起一絲波瀾。

直到,姜貴妃說了一句話——

“回稟皇后娘娘,臣妾腹中……已有了陛下的骨肉,是太醫今早診斷出來的。”

給她捏肩捶腿的丫鬟瞬間咬牙,就知姜貴妃過來不安好心!姜貴妃明明知道皇后娘娘她……

姜貴妃這個遭天譴的!就不怕因果報應麼。!

宮女看向了阮皇后。

只見榻上的女人睜開了眼睛,眼睛空洞無光,她盯著窗戶看了許久,浮現出淚光來。

阮凝玉只覺得難以呼吸,全身上下沒有哪一處不疼的,像是有毒蟲爬在她身上細細啃咬著,鑽入了四肢百骸,明明溫暖如春的宮殿,阮凝玉卻覺得好冷,她冷得發抖。

宮女端來一碗參湯給她服用,宮人忙去驅趕姜貴妃。

阮凝玉深呼吸,耳邊隱隱傳來了姜貴妃臨走前的一句話。

“娘娘可曾聽過一句話,男人對女人最高的愛意便是心疼,如今陛下心疼臣妾,更愛護臣妾腹中的骨肉。”

換作女人,也同理。

想到前塵往事,阮凝玉不免痛心,她緩了好久,這才從過去的悲傷中脫身。

好在謝凌並不知道她適才用了一個女人看向男人的目光望他。

若他知道的話,應當不會平靜才是。

眼見謝凌向他們走了回來,阮凝玉默默站在人群裡。

而謝誠安受了大哥的囑託,便過來了,將侄子給送到城門。

謝誠安對謝凌頷首道:“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吧?差不多便啟程了,我一個時辰後還有個酒局。”

馬車皆準備妥當,與他一起隨行去江南的僕人都在邊上候著。

謝凌看向他們。

幾人之中,唯有謝易書對男人最是不捨。

眼見謝易書悄悄抹了抹眼角,謝妙雲奇道:“二堂兄居然掉淚了!”

謝易書趕緊用指腹去摸眼角,他雖想承認,又覺得這樣在妹妹們面前極沒面子,故此故作老氣橫秋,板著臉否認。

他以為謝妙雲最是頑皮,定會拿這件事好好取笑她一番。

誰知這事好像是會傳染人一樣,謝妙雲見到他,本來想笑,卻忽然間覺得鼻子酸酸的,笑得比哭還醜,只開口了一個字便溢位哭腔來。

轉眼間,謝凌便見到了兩雙紅腫的眼睛盯著自己。

謝凌:……

謝宜溫皺眉道:“我們原應該歡歡喜喜地送別,長兄本來便放不下我們,你們可是要讓長兄路上不安穩?”

謝凌:“無礙。”

“不必憂心,待辦妥諸事,我自會盡早歸家。”

眼見謝妙雲眼睛最紅,謝凌的手在她的頭上輕輕拍了拍。

見狀,文菁菁忙撞開阮凝玉,擠在了最前面。

“表哥,我也捨不得表哥,我會乖乖在府裡等表哥回來的。”

謝凌沒看她。

文菁菁倒是不覺得傷心,繼續腆著臉站在前頭,臉比牆厚。

“我該走了。”

謝凌看了他們一圈,最後目光卻落在了阮凝玉的身上。

待沒人看見的地方,他袖中的手,下意識地向她伸了過去。

他想去握她的手,但想到什麼,他卻忽然止住,硬生生蜷回了回去。

謝凌壓抑住了念頭,便側過臉,“二叔,我們走吧。”

轉眼,謝凌便同謝誠安上了同一輛馬車。

謝凌是最後一個上去的,那欲放下簾子的手突然頓住,眼皮內收的長目朝著表姑娘看了過去。

謝凌忽然想問問她昨夜紙條的事情。

福財說,她當時的神色很是緊張。

他思來想去,總覺得冷秋和福財的話加在一起,細細覆盤下,總覺得有些古怪之處。

謝凌頓住,方想叫表姑娘過來。

誰知阮凝玉餘光觸及到他清冷的目光,竟然低下頭去,扭頭去跟三堂妹說話去了。

謝凌放在車簾上的指尖微頓。

罷了,等他從江南迴來之後再問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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