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上午和小萱在屋內秘議之際,歐陽戎有件事全程都沒有提。
那便是龍虎山的雷法。
小萱作為上清茅山祖師堂僅有的幾位獨苗弟子,和陸壓一樣,都是德高望重的袁老天師留下的遺徒。
在三清道派內,地位隱隱有些特殊。
因為上清宗弟子少,又低調隱秘,喜歡行走世俗,上清宗每一屆的“山下行走”,按照潛規則,一向是要負責幫助三清道派解決“麻煩事”的,負責維護光鮮亮麗、不染塵埃的面子的。
這些事都不方便三清道派的掌教明面上自己站出來,表態硬挺,因為面子上不能隨意沾灰。
若是沾了灰,事情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例如陸壓,就是從潯陽起一直跟隨潯陽王府,守在王爺和小公主身邊。
他就是茅山上清宗的山下行走,整個過程中,三清道派其他兩派都沒有怎麼派過弟子下山,接觸王府,除了張時修那一次,實在是龍虎山天師府被雲夢劍澤給逼急了,不得不出面勸阻……
也因此,雖然茅山上清宗人丁稀少,但每位山下行走的弟子,在三清道派內部都很受各方歡迎,“人脈很廣”,而且還都不是什麼花架子,是有實打實的真本事傍身。
而這些真本事,自然其他兩山的祖師堂絕技。
所以小萱才能在茅山修煉有成後,改為去太清龍虎山的蓮池旁清修,要知道,放在以往,這可是天師府內的黃紫嫡系道士才能享受的待遇,小萱卻也能得到,可不光是天師府的師伯天師們喜愛這位出類拔萃的年輕後輩的緣故。
道理很簡單,既然你茅山嫡系弟子、未來的山下行走,有功夫學,有天賦學,也願意學,那就把太清雷法傳授你又何妨,反正都是自家人,都是三山滴血字輩,只是缺個張姓而已,在將來面子裡子的益處面前,都不是個事。
龍虎山天師府能延續數百年至今,作為三清三山的執牛耳者,不是沒有道理的,也不是隻會恪守同姓繁衍的榆木腦袋。
歐陽戎上午聽到黃萱說,她已經在天師府的蓮池邊,悟得雷法,此前交手時也有印證。
聽到此事的一瞬間,要說沒有那種“白嫖”的念頭,那是假的。
畢竟【匠作】的真身還困在劍匣內的天罰小雷池中。
但是這念頭也只是閃過了一瞬間罷了,甚至當時,他還順帶抬手,默默按住了有些異動的桃花源圖。
是【匠作】小傢伙感應到了劍主一百八十度轉變的彎繞念頭。
最後,直到和小萱告別,歐陽戎也沒有找她私下討要天師府的五雷正法。
道理很簡單。
要學雷法消解天罰雷池,他不想、同時也不能從小萱這兒“白嫖”。
因為除了張時修這樣的嫡傳弟子外,擅長龍虎山五雷正法之人,只有小萱等寥寥幾位外姓弟子罷了。
陸壓會不會不知道,但是,歐陽戎作為非三清弟子,哪怕是隱藏了本來身份,只是以青銅面具假身的方式施展,也會令太清龍虎山震怒並懷疑內奸。
小萱又是最新學會雷法的外姓坤道,嫌疑不小,會被他波及。
所以歐陽戎從始至終沒有開口,雖然他心裡清楚,小萱很大可能是毫不猶豫就交給他這位“檀郎哥哥”的,甚至安安靜靜的性子,都不會去問他要做什麼。
這小丫頭雖然好幾年沒見,但好像一直沒變,和以前剛認識時一樣,打心底裡篤信他這位恩公絕不會做刻意傷害她的事情。
歐陽戎正是感受到了這點,才閉口不提的。
破解天罰雷池的雷法,他自己去找,不可連累小萱。
暫時擱置了念頭,歐陽戎一路向東,去往了桃源鎮最熱鬧的一處市集。
他沿街逛著商鋪,默默挑選,用那五兩銀子,置購了一些桐油、火摺子、鉤鎖鏟子,除此之外,還有足夠三日份的乾糧清水……這些都是夜裡深入墓道需要的東西。
購買完畢,歐陽戎揹著包袱,混入人流,消失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
頭頂上方,太陽斜掛西天,快要日落了。
……
夜深,涿島岸邊。
一道兇橫大漢的身影,將有借無還的舟船藏匿在蘆葦叢中,轉而上岸,朝這座荒無人煙的小島深處走去。
此島許久沒有人來,岸邊的夜渡早就荒廢成泥澤淺攤,容易擱淺。
歐陽戎走的這條青石板道路,應該是以前的人走出來的,眼下已經長滿雜草。
歐陽戎手裡抓著一隻火摺子,循著某道感應,走向一座山谷。
來到山谷外,一條散發瑩白光芒的白鱘正在原地徘徊,等待著主人。
周圍有一群螢火蟲好奇的環繞著它,似是被它身上的朦朧瑩光吸引。
白鱘在空中懸浮游蕩,不時的擺尾,甩到幾隻倒黴的遊螢,經過雷劫淬鍊的小傢伙靈智懵懂,不知此舉的善惡之分。
“來了。”
歐陽戎遇到等候中的白鱘,笑語一聲,打著招呼。
白鱘身上光芒似是盛了些,繞著前進入谷的歐陽戎旋轉不停。
後者腦海裡感受到了小傢伙傳來的雀躍情緒,笑了笑,手指撓了撓它腦袋。
白鱘不時的蹭過它的手指,似是藉著手指摩擦魚臉,迴圈往復,有些可愛。
那兒應該是它自己容易癢卻撓不到的地方。
去往盧長庚墳墓的路上,歐陽戎有些好奇的觀察著白鱘的小動作。
“雷劫中誕生的這種靈智,不輸阿貓阿狗了,是真的活物了,只是身體還是血青銅之軀,真是神奇,明明身上沒什麼類似魁星符的符文的,到底是何驅動這等靈性的……”
他呢喃了句,有點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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