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戎抓劍的手掌沒有流血模糊。
不是他有金剛不壞之身。
此刻,鼻子再度嗅了嗅。
歐陽戎漆黑眸子瞧了眼近在咫尺的劍尖。
難怪有木香,這是一柄桃木劍。
歐陽戎微微歪頭,看了眼,黑暗中安靜的簾帳方向,沒有出手反擊的動作,也沒有立馬翻窗走人。
他和簾帳後方的人一樣安靜了下來……因為短暫交手後,他也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隔著簾帳與屋內的黑暗,雙方隔空相望。
屋內一時間陷入了某種詭異的寂靜。
空氣中,有窗外的夜風徐徐吹拂歐陽戎衣襬的細微聲響。
還有簾帳在夜風中抖動的悉悉聲。
除此之外,今夜的冷清的月光,再度從窗外落入了屋內,照亮了雙方中間的一片房間地板。
而天上的烏雲,似是被大風吹的又淡薄了些,明月冒出頭來,灑進來的月光愈發的冷冷清清。
整個漆黑屋子都隱隱明亮了幾分。
恰好這時,一陣較為猛烈的夜風襲來,闖入洞開的窗戶內。
窗邊的歐陽戎衣襬獵獵作響,然而他的注意力卻被裡屋吸引。
因為夜風也吹開了遮擋裡屋全貌的帷帳,恰逢皓白的月光又漏了進來,頓時顯露出了裡屋床榻邊的情形一貌。
床榻上有兩個被褥,靠裡面的一個被褥鼓囊囊的,似是有人還在睡覺。
靠外面的一個被褥不知何時,已被掀開。
月光孤零零的落在了床榻前,冷冷清清的月光中,有一位與月色等同冷清的小道姑盤膝而坐。
那柄彈回的雷劍,此刻正安靜躺在她的膝上。
冷清小道姑眉心中間點綴一粒硃砂紅,距離隔的遠,她一張臉蛋又小,歐陽戎不太看得清她的具體表情。
但是這冷清小道姑卻有一雙眸子,格外的澄澈明亮,哪怕在黑暗中都如同星辰眸子,令人印象深刻,忍不住多看一眼。
此刻,她這雙眸子正安安靜靜的,眸光凝著他。
歐陽戎頓時皺眉,多打量了幾眼此女。
只見冷清小道姑頭戴蓮花冠,一身藏藍色道袍,乾淨樸素……而這道袍的樣式,令人稍微有些熟悉,他好像在哪見過。
歐陽戎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可能是許久沒見到了……
就在這時,另外一道原本均勻的睡眠聲有些紊亂,好像是冷清小道姑身後的另一個被褥裡傳來的。
這被褥中的人,似是還迷迷糊糊的,嘟囔問道:
“……什麼動靜,唔,小仙姑你在幹嘛……”
是女子的音色。
歐陽戎突然轉頭看去。
被褥裡這女子的聲音也讓他有點熟悉。
冷清小道姑沒有立馬回答後方同伴的話,她似是也剛醒沒多久,蓮花冠有點歪,眼皮子微聳。
那一雙出奇澄澈清亮的眸子此刻也有些半夜醒來的迷濛之色。
此刻,帷帳被風吹開,略帶睏意的冷清小道姑,逐漸看清楚了窗前月光下的“兇橫漢子”身影。
這時,被褥裡的小娘睡眼朦朧的翻過身來,手臂支起身子,嘟囔疑問:
“……唔,小仙姑,你坐著幹嘛,是起夜嗎?”
本來準備回答同伴問題的冷清小道姑,在看清楚月光下的歐陽戎身影后,忽然整個人安靜了下來……
歐陽戎頭戴青銅面具,保持著“趙如是”的假身。
他眼神有些警惕的看著前方小臉神色正莫名變化中的冷清小道姑。
剛剛的短暫交手,也令他心裡也有意外。
此女至少七品靈氣修為,但瞧著體型十分稚嫩年輕,是和女史大人一樣的少女身形。
若不是特殊情況下的駐顏,那就是真的年輕有天賦了。
“你、你是何人!”
被褥內小娘像是看見了歐陽戎,大驚失色,抓起枕下的佩劍,翻身下床。
歐陽戎見狀,決定先不久留。
他剛剛感覺古怪,沒有立馬走人,是因為他發現這屋內好像沒有設局,或說不像是設局。
因為壓根就沒有人堵住他的路,害得他剛剛交手時都留了幾手後招,白白警惕去了,面前出手的冷清小道姑瞧著也是迷糊剛醒的樣子,身後榻上的同伴剛剛還在呼呼大睡呢,而這道行更高的冷清小道姑估計是被他剛剛自我警覺跑路的輕微動靜給刺激而醒,臨時出手阻攔。
雖然如此,情況不明,此地不宜久留。
趁著床榻邊的冷清小道姑呆怔走神,歐陽戎突然拋掉木劍,大袖一揮,收起青銅卷軸,靈敏轉身,就要翻窗而去。
可半路上,他袖中滑落一物,幾乎與“咯噔”摔地的桃木劍,同一時間落地。
此物漆黑,長條狀,落地之際,長出了一雙小短腳,安全著路。
正是妙思。
歐陽戎見狀,正要皺眉,小墨精卻把後腦勺留給了他,她毫不懼怕的朝床榻方向跑去,沿途還朝前方努力的嗅了嗅,辨別氣味。
下一刻,屋內響起妙思又驚又喜的聲音:
“小……小萱!是你嗎?小萱……”
小墨精開心的手舞足蹈,朝床榻邊那個安靜坐著的冷清小道姑跑去。
後方,歐陽戎神色一怔。
臨陣叛逃有一手的女仙大人還不忘回頭瞪他:
“小戎子,你欺負小萱幹嘛?都是自己人,別大水衝了龍王廟。”
歐陽戎忍不住轉頭,看了看此刻同樣在凝望著他的冷清小道姑。
她那一雙格外澄澈的眸子,從剛剛帷帳被風吹開起,就一直看著月光下的他。
這是黃萱?
歐陽戎稍微有些不知所措。
腦海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難怪是桃木劍,確實是上清道士的標配,可這雷法,像龍虎山的……不管如何,都隸屬三清了……他臉色有些豁然。
只不過……
歐陽戎又多看了眼冷清小道姑。
這、這小姑娘怎麼長這麼大了!
上次見時,還是一個紅棉襖小姑娘來著,中間這兩年都沒見過面,只是透過她常常寄來“求教解惑”的書信交流。
不過歐陽戎在潯陽的時候比較忙,回覆書信有些慢,好幾次她在書信裡說想回來看看故居,都被歐陽戎勸阻了,讓她在茅山上清祖師堂好好修煉,珍惜機會。
因為曾偷學過的他清楚,茅山上清宗是真有一手的,或說三清道派都是有真才實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