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站在牆垛後,忐忑不安地望著城外的樊毅部,水珠順著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
儘管努力維持鎮定,但是他的雙腿仍止不住的顫抖。
由不得他不緊張,此刻數十名換上錢銅軍衣甲的丹陽士卒就站在他四周,一雙雙手已經握住了刀柄,一旦他出聲示警,亦或是無法將樊毅部誘入城內,立刻就會被砍成肉泥。
而嚴毅亦承諾,只要他能將運城援兵引誘入城,便會留他一條性命,確保其家人安全。
這個時代的人極重信義,嚴毅當著麾下眾將士的面做出承諾,周玉自然深信不疑。
在生與死的抉擇面前,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城內尚有他的妻兒、寵妾,如何割捨得下?至於錢銅軍的生死存亡,早已被他拋諸腦後。
此時,城牆旁邊的門樓內,嚴毅、範偃和三百餘名士卒正隱藏在樓壁後,屏氣凝神地做著準備。
按照原先制定的方略,若是錢銅派出援兵,嚴毅部將在吊橋南岸進行阻截,同時設下伏兵,尋機殲滅。
但是在攻克錢公壘時,全軍出現了比較大的傷亡,士卒經過一夜行軍和作戰,普遍也很疲憊。
在這種情況下,嚴毅認為若是在吊橋南岸與運城援兵進行野戰,勢必會出現更大的傷亡,即便能夠殲滅援兵,剩下的部曲也不足以對運城造成威脅。
因此他迅速調整作戰方案,決定將援軍引誘入城,依託地利,在南門城牆下進行圍殲。
他是一個行事果斷的人,做出決定後,便立即付諸實施。
先是讓部分丹陽士卒換上錢銅軍的衣甲,豎起錢銅軍的旗幟,分佈於錢公壘四門,接著又讓最精悍的五百士卒和一百五十名騎卒埋伏在南門四周,同時讓兩百名騎卒到城外河堤處隱藏。
最後,又找了十多個機靈計程車卒扮成潰兵,到城外散佈虛假資訊,誤導援兵的判斷。
佈下天羅地網後,便只待援兵進城了。
而這亦是最關鍵的一環,能否成功,當真就看天意了。
每一個人都屏住了呼吸,靜待城外援兵的反應。
南門內外一片寂靜,只聽見大雨傾瀉而下的嘩嘩聲,和隱隱從城內傳出的喊殺聲。
或許是漫天大雨已讓援兵等得不耐,或許是城內傳出的廝殺聲勾動了樊毅、韓復的立功之心,又或許是眼前的這一切難以讓人生出懷疑,在周玉一聲聲的催促下,樊毅終於舉起手臂,大喝道:“全軍進城,圍殲殘敵!”
隨著軍令一聲聲地傳遞開來,一千五百名援兵依照佇列,迫不及待地朝城門湧了過去。
聽著從門洞穿行而過的密集腳步聲,嚴毅長舒了一口氣,繼而又繃緊了神經,朝周圍計程車卒比出手勢。
隱藏在門樓內的兩百多名丹陽士卒紛紛從箭囊裡取出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城門之下,樊毅和韓復騎在馬上,一邊縱馬向城門奔去,一邊大聲催促:“加快腳步,速速入城!”
兩人一前一後地穿過城門門洞,來到城內,在佇列旁勒住韁繩,只見四周屋舍佈滿了激戰的痕跡,寬敞的街道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交戰雙方士卒的屍體,前方傳來的廝殺聲似乎也愈發清晰了。
樊毅血液裡的戰意陡然升起,命令已經入城計程車卒迅速站好佇列。
周玉站在城門上,朝城下的樊毅喊道:“樊君,敵軍就在城中府署附近,你速速領兵前去,我自領人據守城門,以免敵軍走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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