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丹青

第237章 再聞舊人

薛梟的詰問,振聾發聵。

生母為繼母所殺,他如何能為繼母守孝丁憂?既不丁憂,那他以二甲進士、三品大員的身份出現在乾元殿,自然也不是什麼僭越的大事。

但,認定為大事小事,還需帝王定奪。

永平帝廣袖微揚,吳大監埋頭小跑至殿下,將證詞簿雙手呈遞於永平帝眼前。

永平帝翻閱之機,薛梟再次開口:“.關北侯招認的事實不止如此,杜州決堤案中埋在玉門關外蘇家營地地下的那三萬兩白銀便是時任蘇家麾下副使的常家所做!觀案齋與江南官場借畫勾連洗錢亦為真!”

“十年來,常藺縱容其子、其族親欺男霸女、欺行霸市、闐佔佣田一百零九件,涉命四十七條,金額白銀愈萬兩!常藺其人朋奸罔上、剝民膏以營私利、虛官帑以充權門!”

“樁樁件件,該是常家的,關北侯都認了賬!簽字畫押在後,不容抵賴!”

說到“玉門關”三字時,位居武將首行的崔白年猛然抬眸,深邃眼窩目光如炬地斜瞥身後,如鷹視狼顧般警覺,而聽後言“樁樁件件,該是常家的,關北侯都認賬”,方緩緩吐出一口長氣:常藺與靖安終是一路人,有股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傻仗義,自己的事自己扛了,骨頭硬,絕不出賣“自己人”。

雖然蠢,但作為受益者,便覺這項特質很是受用。

崔白年脊背一鬆,收斂犀利目光,低眉順首,恢復沉穩的松閒姿態。

崔白年事不關己,乾元殿中另有文武肱骨為常家辯經,仍以袁文英為首——崔白年常年不在京中,靖安喜好廣集重臣至吟春樓議事,三角不齊全時,通常是袁文英補上,故而袁文英與常藺倒有幾分香火情。

“簽字畫押,自是不容抵賴!”袁文英高聲辯駁:“只是——正如賀大人所言,刑訊逼供逼出來的證詞也能作數?!那世間豈非皆是冤案——錯——”

“若我說,御史臺從未對常大人用刑,袁次輔又該如何應對!”薛梟厲聲截斷袁文英後言,一頓之後,挑唇一笑,略深的眼窩之中,眼神飽含玩味與惡意:“不如袁大人與下官打個賭,如若常大人渾身上下完好無損,您脫了衣服褲子,繞著禁宮轉三圈,如何?”

放你孃的狗——屁!

袁文英幾欲衝口而出,話已至嘴邊堪堪忍住。

瘋狗咬人,人不必咬回去!

袁文英深吸一口氣,怒斥道:“豎子荒唐,了無教養!”

再正身而立,大義凜然看向永平帝,廣袖揮灑,單手指向薛梟:“關北侯有罪無罪,暫且不論,御史臺自白未曾動用私刑,那適才賀大人所言關北侯‘已雙腿失力不可行,喉頭水腫不可言’難道是假!?”

“是真是假..聖人宣關北侯常藺覲見,一看便知!”大理寺少卿賀卿書立刻應聲回道。

永平帝十二旒冕後的眸色沉定,看不清喜怒,片刻之後,斂眸抬手,示意照辦。

吳大監小步疾走,行至殿外傳召。

朝堂之上,數百文武大臣,皆垂頭不敢言。

爭鬥,想過會來,卻不料來得這麼快。

中-央皇權與江南官場的鬥爭、薛梟與常家及崔家的舊怨、御史臺與臣工的新仇全都交織在了一起,

擺上了檯面!

袁文英向後撇一眼,恰好收到賀卿書略向下一撇的眼神。

賀卿書這廝,雖靠了靖安上位,為人做事倒還算不錯,放在大理寺少卿這個位置,幫著“青鳳”處理了不少髒活兒,又因靖安的緣故,娶了個小戶人家的妻室當擺設堵謠言,自然不敢有子嗣,聽說也是個苦出身,爹孃在逃難時都沒了,也沒有宗族拖累——像這種下無後嗣,後無宗堂,前無父母的孤家寡人,用起來最放心。

袁文英收到肯定的回覆,志得意滿地雙手攏於袖中,隨意搭在腹間,眼眸斜睨薛梟:“薛進士,但凡關北侯破了一絲兒的油皮兒,你這本證詞,還作數嗎?”

薛梟唇角微微勾起:“您光屁股遊街,若作數。那麼,這證詞是真是假、作不作數,都由您說了算。”

袁文英冷笑哼一聲,垂手向永平帝諫言:“待關北侯上朝,御史臺是否嚴刑逼供便一目瞭然,到時還望聖人秉公用權,莫叫群臣寒心呀。”

意思便是,常藺一來,若是被折騰得很慘,那麼,那本證詞自然不作數,杜州決堤案、觀案齋勾結江南官商案、常家的樁樁罪行自然一筆勾銷。不僅如此,還要追御史臺私囚重臣、濫用私刑之罪!

袁文英似笑非笑地看向薛梟身後的蕭珀:這隻矮腳貓,藏在瘋狗身後作威作福也有些時日了,該出來背鍋了。

常藺人來得很快,不過半炷香,便聽禁衛腳步沉穩入內。

兩個禁衛,一人一邊夾住常藺,駕住其往裡走,兩條腿像兩條沒上勁的麵條子,軟軟塌塌地拖在地上,人似從腰部開始無力的,但腰部向上的胸腔也明顯塌陷了一大塊,脖頸低低垂著,因要面聖,故而換了一件乾淨挺拔的常服,整個人卻像被常服團住的一坨死肉,毫無生機又軟綿無力。

禁衛聳肩,常藺的臉出現在文武百官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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