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丹青

第86章 畫的什麼

何五媽說完,便在香爐上點燃一炷長香。

計時開始。

題目聽起來簡單,細想卻很難。

堂屋寬敞明亮,四面開窗,漫山料峭樹景與交織成歌。

堂屋之內,梁下掛一櫸木鳥籠,其間一隻畫眉鳥身小如鶯,不名公子,眉橫似黛,竊比佳人,其旁鋪有白狐大氅,板壁龕籠中敬神佛以綠萼梅香。

畫筆向後推,便是四名姿容各異的姑娘,執筆靜思,身影嫋嫋。

無論從哪個視角都可以作畫。

畫山川遠眺亦可,畫花鳥富貴亦可,畫工筆仕女亦可。

且看考生功力與喜好。

難就難在:落畫簡單,但出彩很難。

如所有的景與意都在直白地袒露出來,一炷香,不過兩個時辰,這麼短的時間內,基本不可能深挖明面下的寫意。

而畫畫最要緊的“謝赫六法”之首:氣韻生動。

不過沉思片刻,其餘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動筆揮毫。

若論畫姿,確是如菡萏出水樣清麗的顧氏最漂亮,窄袖雲肩,背身挺立,選了小紅毛的勾線筆,看樣子是要工筆;神容淡漠的蘭氏站著作畫,微微俯身,手中大筆應當是要畫山水;至於那位“舉人之女”,作畫的姿態是最專業的,用上了準備的礦石顏料,應當選擇以水墨為基地,在其上敷色、點彩作彩墨畫。

山月掃了一圈後,垂下眼眸:這個命題,對她而言,是絕路。

她走不通的。

她擅長的是臨摹和仿畫,只要給她一張畫,無論難易,她能做到一比一還原。

她沒辦法從現成的景物中抽絲剝繭,順暢地表達情緒——八年前,她已經喪失了所有表達的慾望和本領。

山月雙手撐在桌上,低頭闔眸,指尖微微顫抖。

沒有路是死路,沒有局是必死。。

一定有破局的辦法。

一定有。

閉上眼,耳邊的雜音便被無限放大。

磨墨的“滋啦”聲、狼毫毛在紙上的摩擦聲、甚至右側之人的呼吸聲,都在耳畔一清二楚。

喧囂,讓人浮躁。

浮躁,會讓人死亡。

山月深吸一口氣,逼迫自己隔絕掉一切雜音。

等等。

等等!

有一樣!有一樣東西,她不需要臨摹,也能畫得很好!

山月猛然抬眸,右手伸向鋒徑最寬的那支狼毫筆。

兩個時辰,長香炸花,金鑼敲響。

四姝同時停筆。

一白髮老叟自花間而出,雙手杵拐,霜須垂腰,腿腳一邊一步挪動著過來。

何五媽連忙雙手迎接:“米大家,您千萬小心!”扭過頭,面向姑娘們:“今日大家夥兒也算得見了——咱們江南出身的四大家之首,米師被咱們夫人千里迢迢來請來做評判,是大傢伙八輩子積了大德呀!”米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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