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丹青

第251章 沒有線索

人在一瞬間,出現強烈的情緒時,諸如錯愕、驚恐、訝異、慌張,是極其難藏匿的。

山月深知這一點,既無法藏匿神色,那便只能藏匿面貌。

來不及深思崔玉郎停車下馬的企圖,山月抿唇垂頭,側過身,企圖與之擦身而過,渾水摸魚。

男人身上帶著香,白芷酒萃沉澱後摻以蒼蒲,平和掉其中的辛,唯剩清新溫厚,像被曬透的薑片,蘊藏著溫陽的暖和淡。

山月斂眸,左臂卻被一股急迫的力量一把拽住。

“這位.”

崔玉郎將目光從山月的臉上移開,終於注意到她挽起的髮髻,崔玉郎喉頭微動,輕咳一聲:“這位夫人,請問東十二胡同怎麼走?”

崔玉郎眸光深沉,如深水成淵,語氣像一根繃緊的琴絃,結尾處發出的顫音。

山月低垂著頭,一個呼吸之後,方惶恐怯弱地開口:“馬車徑直向前走,過路口左拐,即為東十二胡同。”

佯作瑟瑟發抖之下,是萬般思索。

是偶然?還是精心設計?

崔玉郎出現在此處的原因是什麼?尾隨叫住她的原因又是什麼?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讓她無暇在巨大驚愕之下,一邊維持麵皮的體面平靜,一邊在腦中迅速思量。

難道是她暴露了身份,崔玉郎前來探聽虛實?

不可能。

派誰也不可能派崔玉郎來,傅明姜恨不能鑄一間金屋將深愛的夫郎藏起來,她絕不可能同意崔玉郎來與一個“賤民”虛以尾蛇。

一個猜測被斃掉,接著,十個、二十個、無數個猜測爭先恐後地湧現。

山月無法匆忙中判斷正誤,只能佯裝無事直走避開。

“這位夫人看上去有些眼熟。”

在她抬步之際,崔玉郎再次開口:“夫人可是江南人士?”

山月向後退半步,半垂下眼眸,神色張皇卻怯懦,囁嚅道:“.曲禮曾言,男女不雜坐,不同椸枷,不同巾櫛,不親授;又言,男女授受不清,禮也——妾與您並不相識,交談已是僭越,更何況大人還還輕佻冒犯!”

山月不自覺抱住剛剛被拽的右胳膊,“今日之事,實在失禮,但萬幸無人知之。妾身亦不欲在與大人糾纏!還望大人涵容!”

說罷抽泣著福身,將“青鳳”教給她的“禮數”,還給這崔玉郎。

山月再次欲離,眼前卻橫亙再次被人攔住。

崔玉郎眉梢輕挑,馬車車伕立時跳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黃梔單手逼至牆角,手一伸便粗暴地滑進黃梔的腰際。

“啊——!”黃梔當即叫起來!

山月猛然抬眸,語聲尖利中仍透出倉惶,顫抖著啞聲詰問:“這位大人,你這是在做什麼!青天白日之下竟無禮至此,看你衣冠也是個好出身——”

山月話音未落,車伕手伸出來,掏出東西雙手呈於崔玉郎眼前。

是一塊對牌。

上寫隸書一個“薛”字。

崔玉郎神色一頓,漂亮明晰的眼睛瞬時充斥著不可置信:“你,你是薛梟的夫人?”

京師之中,唯有一“薛”,能穿六司發給三品外命婦的斜紋橫繡蘇州宋錦。

是偶遇。

山月在心中確認。

但他一直糾纏,是見色起意?還是認出了她?

山月立時一把將黃梔攬在身後,後背死死抵住牆磚,弱聲哭道:“既知我們是薛御史的家眷,便不應這般孟浪了!我不問你名姓,你只管放我們走,我便當做什麼也沒發”

山月話音剛落,崔玉郎便手法極快地摁住了她的印堂。

男人手指冰涼,皮肉之中好似沒有血流,而湧動著淬冰的寒意。

她沒說謊,她服用過“牽機引”,確是“青鳳”送到薛梟身邊的人。

不過一瞬。

男人將手撤下,看山月的眼神如一條緩慢流淌的河,循循求索卻始終尋不到源頭和去處:福壽山的山火未曾叫她燒燬,她卻變成一隻“青鳳”,時隔八年,飛入京師,飛到了他的身邊。

噢不。

不是他的身邊。

是被“青鳳”做成一盤美味的、溫順的、劇毒的菜餚,端到那隻瘋狗身邊。

崔玉郎心頭閃過一絲困頓的失落:入“青鳳”需作身份驗查,早已聽聞薛梟身邊的那隻“青鳳”,靠著一身上好的皮囊,很是得用——福壽山山火將整匹山都燒焦,向下掘三寸土都是發黑的火灰,“她”怎可脫逃?脫逃後又怎會進入“青鳳”,用皮肉為權貴賣力?

“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士?”崔玉郎壓低聲音問道。

崔玉郎明知不可能,卻仍懷揣僥倖地開口。

山月只掩眸哭著。

“說!”崔玉郎聲音猛地提高:“你便是不說,我也有的是辦法查清楚!”

山月驚恐抬頭,眼神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卻為了自保努力平穩聲調:“我我姓柳.我.出身蘇州府.”

山月一步一步向後退去,低低哭出聲來:“.你若要錢,我給你,我都給你,我夫郎有錢,求你別傷害我們,求你了.”

頓了一頓,帶著些許恍然和了悟,艱難地吞下一口唾沫後,聳著腰和肩,卑微討好道:“您,您若是想要姑娘,我也可以給您錢,您往前走,繞過東十二胡同,再左拐就是”

好似有些羞於啟齒:“.您走過去了,自會有人招待您,您的酒錢、菜錢和嫖.我都可以幫您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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