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出偏門,隨著被風擺弄的落葉棋盤,山月照來時路,入逼仄小巷歸家。
一架馬車,打踢踏而過。
馬車之中,來人如宿命般恰在那個瞬間,偏頭向車外望去,目光恰好落在映襯於青磚紅牆外的那抹冷白如丁香的面容。
面容像一抹殘影,在紅牆的襯托下,磁變為輕青透明的玉。
“停車。”車上來人聲音輕靈,猛地提高聲量:“停車!”
馬車“嘎吱”一聲停在原地!
山月身形一頓,自小養成的趨利避害的本能剋制了她轉頭的衝動,反而立刻敏銳開口:“黃梔,快走。”
山月埋下頭,腳下步履越來越快。
小巷之中,來人下馬,大步流星朝前走,曳在地上的長衫摩挲著碎石和細砂。
二人之間的差距越來越短,而前路是越來越逼仄的小巷,甚至看不到一點從另一個方向透出的光亮。
山月猛然停下:今日與周芳娘相約,她需警惕是否有靖安大長公主的人在暗處監視,便未曾同意落風暗中跟隨保護,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狹路相逢勇者勝,既躲不開就迎戰。
山月右手縮排袖中,握緊冰冷的匕首手柄後,沉住氣,一瞬之間猛地轉身,與匆匆步履的來人撞了個正著!
意料之外的一張臉!
是個男人,是個面貌清俊秀雅得超乎她所見過所有男人的男人,極窄的面頜,淡眉毛和溫柔隱忍的雙層眼皮,襯著白皙的麵皮散出緞一樣的柔光和漂亮,極高的鼻樑卻有一處並不合宜的駝峰,恰好打破了纖柔秀美,讓他的皮囊變得秀拔挺立。
山月死死盯住這張臉。
而這張臉,如同陷入了黢黑的漩渦,伴隨足以撕扯開皮肉的颶風,來回上下沉浮,最後定格在記憶中火光映照下的那張模糊的、突出的、漂亮得過分的面頰。
那個“玉郎”。
福壽山山火中的,“玉郎”。
她是畫畫的人,對於畫面,她過目不忘。
人的五官,也是畫面。
她能夠篤定,此人,一定是那個崔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