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第718章 殉國

皇宮中依舊詳和安謐,卻又透著一絲詭異。

偏殿之中,元懌裹著一件薄襲,半倚半靠的躺在榻上。臉色蒼白如土,不見有多少血色。雙唇乾裂,兩隻眼中也無多少神彩。

自十二月初大病了一場之後,元懌就病到了如今。該請的名醫全請了一遍,湯藥估計喝了十大桶都不止,卻半點都不見好。

徐謇曾私下對元懌說,他這是內火攻心,藥石之效微乎其微。

說白了,就是心病……

硬是等著元懌咬著牙,將一碗黑的發稠的藥湯灌下肚去,元淵才緩緩說道:“二月初三,叛軍就已攻佔汲郡,而後只用七日,滎陽繼而告破,但如今已然十三,戰報才送至京中……”

元懌的眉頭輕輕的皺了一下:“智遠想說什麼?”

“殿下,滎陽距京城不過兩百餘里,如此軍情,焉能拖延三日之久?而那信使說的分明,都已過了郡界,卻突然冒出一股不明身份的流賊,若非他見機的快,早已死無全屍……故而下官以為,河南尹,乃至是京中,定有重臣為叛賊之內應……”

元懌的臉色驟然又暗了幾分,隱隱透著灰氣。默然好久,他才擠了擠嘴角:“不至於……”

“殿下?”

元淵滿臉驚愕,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年節前,只是幾句風言風語,元懌卻大動干戈,險些就將他與元順禁在府中。之後更是以訊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高英賜死於金墉城,可謂是雷厲風行。

而如今兵臨城下,更是有種種跡像表明,已有重臣與叛逆勾結,而元懌竟然不信? 難道真等叛軍殺入京中,他才會幡然醒悟? 心中剛冒出這麼一絲念頭,就像打雷了一樣,耳邊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暴響。

春雷?

不……

這皎潔明月,這滿天星宿,何來的“雷”? 倏然間,又如翻了地龍,腳下傳來陣陣顫慄,元淵的臉色陡然一僵,額頭上滲出一層白毛汗。

這是炮……鎮夷炮!

三年前出使西海之時,李承志親自演示過,於此時的情形一般無二……

“殿下……”

他猛的一個激靈,三兩步搶到案前,硬生生的將元懌拉了起來:“殿下……叛軍……是叛軍……定然入城了,不然震感不會如此清晰……這……這如何是好?”

元懌竟然出奇的寧靜,幽幽的看著元淵:“智遠即為衛尉卿,掌宮禁之責,卻來問孤?”

我不問你問誰……元懌莫非是瘋了不成?

對,他一定是瘋了,不然為何如此冷靜? 正自狐疑,殿外突然有人大喊:“殿下,宮外突然火起,四方皆有……我等是否出宮救援,還請殿下示下……”

來的是寢直將軍,口中的殿下自然是元淵無疑。

元淵又驚又疑的看著元懌,元懌卻像傻了一樣,同樣直勾勾的看著他。

“元淵,你還在等什麼?”

爺爺除了等你示下,還能等什麼? 元淵猛的一咬牙,霍然起身:“殿下保重……元成,傳令各營,死守宮門,敢退半步殺無赦……”

隨著吼聲,元淵已奔出大殿。殿門洞開,猶然可見東城大火漫天,連月光都被遮了下去。

耳中隱隱約約傳來喊殺之聲……

元懌雙手微顫,伸手入懷,摸出了一個信封。

封面染著點點血跡,隱約可見幾個如刀劈斧削一樣的小字:宣仁兄親啟,弟意拜上……

意……意?

意是李承志的字,這信也是李承志親手所書,元懌就是化成灰也不會認錯。

然元淵入殿前的一刻,這封信突然就出現在了他的案頭?

豈不是說,如果李承志願意,隨時都能取走他元懌的項上人頭?

信中寫的是什麼,已經無須看了,無非就是勸降之言。再看這宮外透天的火光,尖利的喊殺之聲,元懌只覺萬念俱灰,心中一陣急縮,哇的一聲,文案上就如落下了血雨……

“呵呵……呵呵呵……皇兄,弟有負重託……罷了……”

他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舉起案邊的油燈,湊近了紗幔,邊點火邊放聲狂笑:“皇兄,弟有負重託……有付重託……”

“殿下,快看……”

元淵猝然轉身,卻如遭雷擊。

偏殿及式乾殿,及太極宮,已成了火海……

元懌啊元懌,何至如此?

“元淵,你還在等什麼?”

原來這一句,是如此用意? 也罷……

元淵抹了一把眼淚,厲聲嘶吼道:“殺敵報國,就在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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