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陰雲遮住了懸在天空的明月,城西的街道點起了燈火。
這段時日下來,河間府在官府有意的縱容下,夜晚也多了些生氣,偶爾有行人行走在城西的街市,給這裡帶來絲絲人氣。
踏踏踏——
城中巡邏的人已經換成了府衙的官差,提著燈籠消失在街角。
有黑影在其走過後閃出身形,回頭看看遠去的燈火,又望向前方的酒樓,穆弘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是那個楊記?”
“是他。”劉通的聲音在其後響起:“跟了好幾天呢,沒錯。”
“現在呢?也在裡面?”
“……咱四個自下午一直在一塊兒,俺怎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在裡面吃酒。”劉通無奈的看著旁邊黑影:“總不能今天倒楣的沒來吧。”
“行了,別進去打草驚蛇了。”穆弘的黑影向著前方指了一下:“那邊黑,咱們去那守著。”
“走。”
孫二孃當先而行,後面穆弘跟上,劉通在黑暗中邁開腳走了沒幾步。
嘭、乓——
“哎吆!”
停下身的三人先是掃了眼街道,看有人聽著聲響看了這邊一眼,又沒在意的轉頭繼續走遠,這才跑過去,看一眼紋絲不動的木箱,齊齊看著縮成一團的白勝。
“嘶——”
嘴中長吸一口氣,白勝抬頭看向站著的幾個,好在光線不明,看不到面上的窘迫:“一時沒注意……”
劉通無奈上前伸手一扶:“慢點兒,這般大的木箱也不知你怎踢到的。”
穆弘、孫二孃一聲不吭轉身向著黑暗處走去,後面兩個拖後了些。
“不小心踩空了。”白勝拉了劉通一下,湊近過去:“沒事兒吧,晚上城門可是鎖著,殺完人到時候再被人堵著。”
“放心吧。”劉通湊過去輕聲說著:“有藏身的地兒,再說城內也就城西還有人行走,咱們再蒙上臉,人一殺一跑,哪個能未卜先知是咱們乾的。”
“……那就好,那就好。”
許是被這話安慰住了,白勝籲出一口氣,也不再說話,跟著他跑去一店鋪下面尋了個陰暗的的角落守著,天色太黑也看不清這裡到底是個什麼所在,只是在外聞著似乎有些米麵鋪子的味道。
……
遠處,楊記中三道身影吃著喝著,都不是酒鬼轉世,酒水下去的速度倒是不快。
“好久沒吃這蝦火靈羹了,北邊的廚子做起河蝦手段粗了許多,沒這般講究。”
“我倒是覺得李兄推薦的這蜜炙錦雞確實味道不錯。”
一盤盤菜餚已經下去大半,酒桌上李助、李應、房學度三個都是面上帶笑,一臉舒爽的表情,李應哈哈笑著:“喜歡就多吃些,跟車軲轆似的轉了數日,感覺這腦袋都不是自己的了。”
“應當的、應當的。”房學度撫掌大笑,隨後朝著店小二招手:“可還有河蚌?”
“有的,小店用黃酒餵養,已經吐淨了沙子。”
房學度捋須一笑:“呵,那有福了,上來一份兒,量多些。”
李助、李應兩個也是雙眼一亮,那店小二笑開了花:“客人稍等,小的這就去。”
……
“還不出來……,遭瘟的,哪兒來的蟲子。”
孫二孃用手扇著面前三寸之地,沒好氣的說著話:“也就是這天氣不熱,不然老孃今日在這非餵了蚊子不可。”
穆弘、劉通張張嘴沒說話,只是不耐煩的看這女人一眼。
白勝對著旁邊的屋子蹲在那裡,孫二孃輕“呸!”一聲,手在眼前揮動一下,還沒開口抱怨,耳邊傳來“吱吱——”一聲輕叫,轉頭輕聲呵斥:“姓白的,沒事兒莫要亂說話。”
“……”
白勝轉過頭髮懵的看了眼孫二孃,又見穆弘、劉通兩個也轉過頭,連忙一指面前店鋪,低聲道:“關俺屁事,這店裡有老鼠在躥,又不是俺在叫好不好,老子特娘外號叫白日鼠,不是真的老鼠!”
“閉嘴,別這般大聲!”
孫二孃呵斥一句,隨後腦袋陡然向後一仰,似是躲避什麼東西,終於有些不耐煩的道:“入孃的,老孃懶得在這裡繼續等,去那店裡看看,也可以吃些喝些。”
“二孃!”
劉通叫了一聲,孫二孃根本沒理他,一抬腿走了出去,劉通看看遠去的女人,又看看穆弘:“穆兄,怎辦?”
這沒遮攔使勁兒的摸了一下臉:“女人就是麻煩,走一起進去。”
作勢要走,劉通連忙拉住他:“等,那李助不是見過你嗎?”
穆弘面上猶豫一下,然後一甩頭:“多少年的事了,再說也就見過幾面,應該記不得,就算記得……”,手攥起來:“在那店裡了結了他們就是,我也懶得再等了。”,掙開劉通就走。
這草上飛無所謂的一聳肩,倒是白勝無奈的嘆口氣,跟著三人走過去,不多時四個人一起到了這酒樓門口。
譁——
楊記的大門被人推開,店小二連忙迎過去,笑盈盈的開口:“客人幾位?”
孫二孃、穆弘掃視一眼店內,七八桌客人,空著的桌子也有三五張:“四個。”
“好嘞,貴客四位,這邊請——”
拖長的聲音中,店小二頭前帶著四人店內行去:“幾位來著了,今日正好有空位,後廚的河鮮也是今日到……”
穆弘沒聽他說話,只是與劉通交換個眼神,後者隱晦的指了一下靠窗戶的一張桌子,隨後將目光看過去,見三道身影對坐,桌子最靠裡放著一把帶鞘長劍,其餘兩人好似都沒帶著兵刃。
那桌坐著的人將目光望過來一下,隨後又轉開喝酒吃著河蚌,這四個也沒在意,進來之時各桌都有人看過來,只當他們是好奇,隨著前面的店小二走去那空桌坐了。
……
“那邊的人有些面熟,好似是以前在江寧地界兒見過的穆弘。”
李助眯著眼,將酒杯端起來淺淺飲了一口。
李應、房學度兩人聞言都沒再看過去,只是皺起眉頭,輕聲開口:“有問題?”“這般長時間還記得?”
“我行走江湖之時就擅長記人,這廝又未毀容,自然記得,他應是河間府兵馬總管宋江麾下的人。”
李助將酒杯放在桌上,一手拿起河蚌擋著嘴:“戰後就不見了,以為死在哪個犄角旮旯,沒想著還活著。”
房學度將口中的河鮮嚥下肚,舉杯放在唇邊:“這般說來……是衝著咱們來的?”
“咱們打下這河間多久了,該來降的早來了。”李應背對那邊,眯了下眼:“再說這城門又不是不讓走,想跑他也早跑了。”
李助、房學度眼裡都帶著贊同之意,房學度放下酒杯一抹嘴:“動手?”
李助看看那邊笑的滿臉開花的小二:“罷了,這店剛有些生意,死人就沒法子開了,還是一會兒出去再說吧。”
李應也是連連點頭:“就是,民生恢復不易,你這兵部的少在這破壞稅收穩定。”
“嘿……”房學度翻個白眼兒,拿起酒壺給他到了一杯:“喝酒吧你!”
李應得意洋洋的舉杯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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