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上旬。
日光下的大名府周邊一片“坦途”,原本的樹林田地,伐的伐、燒的燒,黑色的焦炭痕跡將綠色的原野挖的東一塊西一片,看起來醜陋無比。
黑色的洪流自北面向大名府城池傾瀉而下,戰爭的殺伐之氣在這暑日如同應邀般如期而至。
塵煙滾滾,鐵蹄踏地,遮天蔽日的旌旗在大名府城頭守將視線的遠處連成一片。
最先收到戰報的是河北兩路安撫使宗澤,之後就是北京留守杜允與兵馬都監李成,北面城池盡數失陷,敵軍七萬,並降兵一萬朝著這邊壓了過來。
“館陶城破的太快了……”
宗澤的面上帶著一些無奈,更多的是惱火,畢竟之前給出的命令是儘量拖延敵軍步伐,他則是在準備軍隊要援助館陶守軍。
結果一日的功夫都沒能撐住,硬是被陣前的宋軍降兵殺上城頭,造成守軍混亂,接著被齊軍趁亂破了,就這麼將他的計劃打亂。
杜允、李成面色同樣難堪,只是相比李成有些六神無主的樣子,新任的大名府留守往前一步:“敵軍遠來,不若趁其立營不穩之時前去偷襲。”
宗澤也冷靜下來,想了想,搖頭:“我軍缺少騎兵,附近又是一片坦途,白日前去容易為齊賊馬軍所擊,夜間若有機會再去試探夜襲不遲,現在讓城內守軍開始防備。”
頓了一下:“通知其餘周邊軍州,讓他們準備援軍馳援大名府,只靠這邊的兵馬或是不足為憑。”
杜允抿下嘴唇,隨後尷尬一笑:“是本府思慮不周了,確實不該白日偷襲。”
“杜留守也是為戰事思量,何必致歉。”宗澤笑了一下,轉身向城牆下行去:“接下來要快些準備戰事了,守城的擂木滾石可以運送上來了。”
“宗相等一下。”
杜允喊了一聲,後邊李成向著兩人背影拱拱手,隨後命人下去傳令,一隊隊的青壯肩挑手提,向著城頭而去。
……
進入仲秋,河北氣候乾燥,大名府外的地形平坦,高低起伏並不太大,戰馬、步卒、運糧的隊伍延綿十多里,驚起漫天浮沉。
旌旗蔽日,飄揚的將旗下方,牛皋、韓世忠、完顏婁室等軍中大將湊在一起,看著遠處能看見輪廓的城池面上帶著沉思之色。
韓世忠、牛皋早在日上三竿之時就脫了甲冑,光著精裝的上身,兩人一身的汗水,在煙塵下粘上一層薄薄的黃土,又被汗水一衝,黑一道白一道看起來有些骯髒。
“一眼看去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樹砍了,糧也割了,村子也燒了,好一個堅壁清野。”韓世忠抱著臂膀,眉頭緊皺。
牛皋有些牙疼的抹一把臉上的汗水,頭抬一下示意下前方:“前方還埋著不少鐵蒺藜,陷馬坑也不少,還有專門針對馬蹄的淺坑,稍不注意踏上去就是一匹沒了。”
馬蹄聲在兩人身後響起。
楊再興穿著單衣,手提長槍騎在馬上過來:“先清掃這些障礙吧,估計攻城路上的陷坑更多,這城內的統軍倒是個有能耐的,比前面那些軟蛋強多了。”
兩將自然也沒意見,當下指揮著步軍上前,騎兵下馬,將那些偌大的絆馬坑填上,一面戒備著那邊大名府是否出兵。
十數令騎在將領的吩咐下向著中軍奔跑,將這一邊的情況帶過去。
後方四萬餘軍隊剛剛過了館陶,呂布大軍接著前方傳遞過來的情報也是有些無奈,心知是遇上謹慎之人,只能傳令加速行進,又命令騎前去傳令讓幾將小心行事,多派探馬刺探大名府周邊。
大軍行進,揚起一片黃沙。
……
整個大名府已經運轉如飛,府衙、城內上上下下,城裡各處坊市都已經炸開了鍋。
縱然早就清楚齊國的軍隊早晚要殺到眼前,然而當這一刻真的在眼前發生的時候,真實的面對兵鋒與在腦海中想象的還是有所不同。
已是深夜。
李府,原大名府首富盧家,這裡的下人、僕役在喊叫聲中忙的團團轉,一會兒拿重物抵上院門,一會兒將朴刀與木柄裝到一起,分發下去。
房內,已經胖了不知道多少的李固轉動著身子,燈火將他得身影照在牆壁,投下一大片陰影。
“我就說早些離開這裡,早些離開這裡,現在好了吧,走不了了。”
“你囉嗦什麼。”賈氏坐在桌邊,抱著一個胖胖的男童翻個白眼:“之前我說不走時候,你也是同意的,怎麼現在全成我的錯了。”
“我……”李固肥胖的身軀站住,一甩手:“唉咦!老子還不是怕大名府守不住,到時候齊軍進了城,家中的財產都成了那些北賊的”
“怕甚。”婦人拍拍自己的胖兒子,瞥他一眼:“商隊管事不是說了,前方齊軍並沒有大肆殺戮,不少城中有錢人家也沒事,咱們現在還跟他們有著生意往來,也沒見著怎樣。”
看李固臉上陰晴不定,鼻孔中出一口氣,安慰他:“咱們只是商戶,就算有錢一些,也非是河北首富,齊軍別說還沒入城,就是入城憑什麼拿咱們開刀。”
“你說也有道理……”李固面上焦急有所緩解,接著皺眉:“可姓盧的在任丘那邊沒了信兒,我這心裡總是不塌實。”
“姓宋的都死了,他那等無名下將還能有的好?”賈氏冷笑的看著他:“現在這般擔心,當年你倒是有膽子來爬老孃床的,怎地越活越回去了?”
“我……這……”李固面上一陣紅一陣青的,“罷了罷了,隨你。”揮揮手,氣鼓鼓的坐到另一邊對著婦人,看她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嘴裡面嘀咕一句:“老子當年要不是沒錢沒轍的,能上你床?黃臉婆,早晚換了你,讓你知曉誰才是家中之主。”
……
又是一日豔陽天,從趙宋投降過來計程車卒早早起來,往日在宋國當兵吃糧時候,都是能偷懶就偷懶,能睡到過午,絕不在日上正中時候起床。
現如今投降了齊國之後,成為齊軍計程車兵一個個倒是打了雞血一般,事事爭先,就是齊軍中的老卒也感覺沒這些人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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