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警視廳的西裝大隊們,在驚訝之餘,帶著點傲慢和好奇。萬眾矚目之下,上杉宗雪沒有任何花哨,也沒有任何吊人胃口,他微微閉上眼,輕聲說道:“沒錯,氣管內沒有煙塵,確實只能證明小山先生死於火災發生之前,不能證明他確實是死於他殺,所以我們需要其他證據。”
“首先,雖然已經燒焦了,但是經過驗屍,屍體表面沒有任何外傷的跡象,所以,死者只可能是病死,窒息死,溺死和被燒死這四種。”上杉宗雪指著屍體,將焦黑一片的屍體展示給眾人:“而我的判斷是,窒息死,而且是被勒死的。”
“為什麼呢?上杉君,你的判斷依據是什麼?”日暮警官皺眉,他蹲下檢視焦黑一片的屍體:“這表面上也看不出來啊,根據氣管來看,不是被燒死也不是被溺死,這兩種可以排除,但為什麼不是自然死亡或者病死呢?”
“因為淤血。”上杉宗雪指著死者的面部:“人被勒住時,會呼吸困難,面色發紅發紫,乃至於出現淤血,這是因為頸靜脈受到壓迫,血液不能流動導致回流,而頸動脈因為壓力足夠會繼續輸送血液,故而導致被勒部位血管流動不暢,出現暗紅色暗紫色的淤血。”
“勒死導致的窒息而死,必定是較長時間的勒緊,此時因為長時間供血失衡,毛細血管會膨脹破裂,因此死者的臉上會形成較小的血點。”上杉宗雪接著解釋道:“這就是溢血點。”
周圍的警察、日暮警官和池田繪玲奈一臉困惑地看著上杉宗雪對一具焦屍指來指去。
屍體都燒成碳了,完全看不出來啊。
最後,還是池田繪玲奈忍不住說道:“可是,我既看不到血點,也看不到淤血和勒痕啊,上杉,你是怎麼做出判斷的?”
“這就是犯人厲害的地方了。”上杉宗雪點頭微笑道:“所以你們明白了麼?犯人是有備而來,他很清楚,勒死一個人會留下淤血、勒痕和其他反應,所以除了勒死以外,他已經提前準備好放火消滅證據了,而只要把死者身上的死亡資訊全部燒掉,就無法判斷是否他殺,亦或者是意外死亡了。”
“由此可見,犯人事先有非常詳細的準備,他已經推演了一遍過程,因此犯人不可能是臨時起意上門的,他不僅要是個熟人能讓死者開門,而且還要是預約過的,因為這樣才能確認死者是否在家,具備作案條件。”上杉宗雪將目光望向三個嫌疑人中的前妻,明石女士:“我說得沒錯吧,前妻女士?”
明石女士臉色此時已經蒼白無比,她憔悴的樣子令周圍人都有些不忍。
“但是,還是缺乏足夠的證據,這只是你的推斷,上杉君。”日暮警部其實此時心裡已經確定這是一場前妻謀殺前夫的案件了。
但這還不夠,他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來定罪!“很簡單,要證據的話,只需要對屍體進行進一步解剖即可……被勒死的人,不僅面部會出現淤血,在顱骨的底部也分佈著頸動脈,那麼長時間勒脖子帶來的,就是顱骨底部必然會留下淤血的痕跡,這就可以證明,死者是死於他殺,被勒死了。”
“一把火確實可以燒掉屍體表面的痕跡,但是明石女士,你知不知道,人體受到頭蓋骨的保護,大腦和內臟是很難被火徹底燒掉的,只要開啟頭蓋骨破開硬腦膜取出大腦,觀察顱骨底部是否有骨折和淤血,就可以判定這是謀殺。”
“別掙扎了,明石女士,早就蓄謀準備殺人放火的你,身上一定藏著能幫你從火場迅速逃離的東西,至於殺人理由,前夫前妻這種關係太好找了,大概你身上就有吧。”
聽完上杉宗雪的話,警視廳搜查一課一位女警立即上前:“失禮了。”
果然,女警在明石女士的身上找到了一個特製口罩,還有捆好的五十萬日元現鈔。
證據確鑿了,上杉宗雪微微閉上眼,示意我話說完了。
法醫的現場表演,沉穩嗓音絲絲入耳,分析案情扣人心絃。
真正高超的演說者並不需要任何花哨的技巧,上杉宗雪要做的,就是用淺顯易懂的方法,將事情說清楚。
此時就連完全不懂任何原理的池田繪玲奈都明白整個過程了,足以可見上杉宗雪的水平。
他還是閉著眼睛,手中的手術刀在路燈的照耀下反射著光彩,精彩的現場驗屍秀一氣呵成,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和不確定。
自信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上杉宗雪的節奏、依據和判斷無一不做到了極致,堪稱優秀,全場觀眾的心神不自覺地就被他帶著走,就連明石女士本人都來不及辯解。
這一切好似閒庭信步,信手拈來,而複雜的案情在上杉宗雪口中說出他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始終專注如一。
自信,自傲,專業,這種完全把握在手的睥睨感,揮灑自如正面應對每個問題的從容直接讓觀眾們心馳神往,如痴如醉。
就在身邊全程最近距離目睹的高挑美人繪玲奈更是面染紅霞,一雙淺棕色的銳利眸子中水光閃閃,異彩漣漣,就在普通的路燈下,她只覺得這一刻好似世界什麼都不存在了,只餘下男人自信的從容,強悍的學識。
黃線外的上杉裕憲和上杉朋子夫妻倆更是一臉痴迷。
“原來如此,事情的經過,我明白了,如果按照您的說法,明石女士確實是頭號嫌疑人,我們會把屍體帶回警視廳,交給鑑識科解剖的。”日暮警官也對上杉宗雪佩服得不行,然而他還是有最後一個問題:“唯一的問題是,上杉君,既然勒死的特徵都被大火燒掉了,顱骨底腔又需要解剖,那你到底是怎麼看出死者是死於謀殺,還是勒死的呢?”
“很簡單啊。”上杉宗雪解釋道:“雖然痕跡被燒掉了,但是還是能從面部的色塊和屍體面部的肌肉收縮上看出來些微不同,死者是被勒死的啊。”
“啊???”日暮警官看了一眼焦黑一片的屍體,看了半天,也沒覺得看出了什麼區別,頭頂上冒出了一堆問號。
這都能也能看出來???
這小子的眼睛該不會是佳能造的義眼吧?這也行?“但是,你為什麼知道,明石女士都逗留在現場呢?”池田繪玲奈還是忍不住問道,她知道這個問題有點蠢,可上杉宗雪不是許諾,他會努力解答她的每個問題麼。
“你需要過過腦子,池田小姐,你不妨想想,為什麼她明明在犯了案之後還逗留在現場沒有離開呢?”上杉宗雪稍微頓了一下,就解釋道:“她要確認人確實死了,同時,她不可能將作案兇器留在現場,萬一,我是說萬一,沒燒乾淨怎麼辦?”
自此,所有的疑問都被解答了。
上杉宗雪的身影,也自此烙印在了在場每個人的心裡。
法醫仙人?!我看有人一直質疑說,為什麼上杉在警察面前會很倔很強硬,但是在牛郎事件中又顯得比較圓滑。
我這裡再解釋一下,雖然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那就是合規反對和非法搜查之間有巨大的差距,前者在程式內,後者則意味著對方可以隨意反擊。
日本對於隱私權是非常重視的,非法搜查不僅意味著證據無效,還意味著事後會有更大的麻煩。
做事之前要先學會保護自己,不是你撞的你為什麼要扶?這個道理大家應該都懂吧?(笑)
當然還有個原因是上杉對池田處理問題的能力沒有信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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