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這麼做,原因只有一個——他也看不慣吳居厚。
甚至對吳居厚的所作所為不齒久矣!只不過,吳居厚是大行皇帝生前最信任的地方守臣。
也是元豐以來,地方監司官的明星。
章惇既不適合動他,也不好出面彈劾。
李定願意出首,章惇高興都來不及!因為,像吳居厚和他所統屬的整個京東都轉運使司,都已經爛透了。
他們是新法身上長出來的惡瘡。
有識之士早就知道,新法要維繫,這些惡瘡必須刮掉!現在,李定肯做這個事情,章惇除了默默協助外,不會做任何阻攔他的事情。
至於章惇為什麼來李定面前說那些話?
他可不是講給李定聽的。
他是說給那位福寧殿裡的少主,大宋天子聽的。
我章惇章子厚,才是對大行皇帝最忠心的大臣啊!
章惇知道的,少主今年才八歲。
即使他的壽數只能和大行皇帝相當,那也起碼還能君臨天下三十載!不趁著他年少,趕緊在他面前賣乖。
等他長大了就來不及了。
……
被章惇莫名其妙的攪了一下,李定雖然感覺莫名其妙,但還是按照既有的計劃,帶著寫好的上書,到了右昭慶門下,遞了帖子,請求兩宮殿中對奏。
很快,宮中就傳來了旨意:龍圖閣直學士、戶部侍郎李定,迎陽門下入對。
一個內臣,被派來帶他入內。
李定看到那個內臣,詫異了一下。
因為他認得,那是皇帝殿祗候馮景,少主身邊最貼己的內臣。
對方看懂了李定的驚訝,所以在引路的過程中,小聲和他說了一句:“侍郎上次的上書,大家也看過了……這些天大家一直在惦念著侍郎調查的結果……”
“大家德音有曰……”
馮景對景靈宮方向拱手拜了一拜:“‘父皇在日,無日不以天下生民為念,常服不過三五套,常與朕言:天下百姓未得溫飽前,吾一日不敢懈怠’!”
李定深深的恭身下去:“大行皇帝仁愛蒼生,心繫天下,實乃千古明君!”
馮景頷首,對李定的回答很滿意,接著叮囑他:“故此,大家曰:倘若有臣子,欺君罔上,敗壞大行皇帝的聖政德音,於地方上胡作非為,戕害黎庶,那就實在是人神共憤,也背棄了大行皇帝的聖德……乃是陷君父於不德的逆臣!”
“是……是……”李定聽著,連連點頭。
他聽懂了。
錯誤,都是吳居厚和他統屬的那些臣子的。
要是有一點汙漬,落到了大行皇帝的身上,玷汙了大行皇帝的美德和光輝。
那你也和那些逆臣一樣。
只是……
李定不清楚,馮景說的那些話,到底是少主的意思,還是皇太后的意思?仰或者是兩宮和少主的共同意見?
不過,他也很快想明白了。
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他可以對抗和違逆的至高意志!
……
迎陽門很快就到了。
李定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後拿好持芴,將寫好的上書,仔細的放在袖子裡。
然後他恭立在殿前。
等了大約一刻鐘,殿中一聲鐘響。
然後他就聽到了儀衛們入殿的聲音,接著,一個陌生的內臣出現在他面前:“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陛下,請龍圖入殿說話!”
李定聞言,不禁驚訝起來。
少主也在?
他也在關心這個事情?李定深深吸了一口氣,不敢怠慢,連忙恭身持芴敬拜:“微臣遵旨!”
便拿著朝笏,畢恭畢敬的跟著那個內臣,走入那間迎陽門下的小殿。
殿中,長明的燭光依然在照耀。
殿中東側的坐褥上,身穿著褚黃色常服,戴上了一頂小小的展腳幞頭的少主,安靜的坐在上面。
雖然看不清他的模樣,但儀態和坐姿,卻是端端正正,果然如坊間所言:甚有天子法度,祖宗遺風。
而在少主身後,帷幕降下,珠簾之間,隱約能看到兩宮的身影。
李定持著朝笏,恭敬的對著帷幕後西側的太皇太后方向拜了兩拜,然後面朝東側的少主和少主身後的皇太后各拜了兩拜。
然後才道:“臣,龍圖閣直學士、戶部侍郎定,恭祝太皇太后殿下、皇太后殿下、皇帝陛下聖躬萬福!”
說完,就再次深深的拜了一拜。
“龍圖免禮!”
帷幕後的兩宮說著。
“給龍圖賜座,賜茶!”太皇太后接著又說。
那位端坐在御座上的少主,卻是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坐著。
但李定可以感覺到,少主在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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