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清篤言辭懇切,試圖喚醒尹志平的求生之念,然後留得有用之身,日後未抗蒙護國的事業出力。
只是尹志平卻理解錯了,聽了鹿清篤一番話後,渾身一震,喃喃道:“彌補…過錯…有用之身…贖罪…
是了,我尹志平最對不住的,是龍姑娘!便是要死,也該死在她的手上,由她親手了結這段孽債!如此自絕,豈非畏罪逃避?算什麼大丈夫!”
突然,尹志平眼中閃過一絲近乎瘋狂的決絕光芒,只見他握緊拳頭,雙臂猛地向內一絞…
“咔嚓!咔嚓!”
兩聲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驟然響起,尹志平兩條手臂,竟被他以精純的內家暗勁,硬生生地自行扭斷了!
斷臂之痛,使得尹志平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然而,他臉上卻浮現出一種近乎解脫的慘笑,聲音因劇痛而斷斷續續:“這…這雙手…汙了…汙了龍姑娘…便…便先廢了…它們…向…向她…賠罪…”
他強忍斷臂之痛,掙扎著轉向丘處機,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師父…弟子不孝,辜負師恩…我這便向龍姑娘領死謝罪,萬望師父莫為弟子傷心,更不可因此遷怒龍姑娘…”
尹志平每說一個字,都彷彿耗盡了全身力氣,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言罷,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看也不看旁人,拖著兩條軟綿綿,扭曲變形的手臂,一步一踉蹌,頭也不回地朝著屋外走去。
“志平…唉…”
丘處機望著弟子消失在門外的背影,喉頭滾動,最終化作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那嘆息聲中,有痛惜,有無奈。
重陽宮重逢鹿清篤的些許喜悅,早已被今夜這場風波沖刷得蕩然無存。馬鈺與王處一相視一眼,亦是默然無語,精舍之內,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鹿清篤看著尹志平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無奈地撓了撓頭。
“這尹師叔的腦回路,當真是…”
鹿清篤無奈嘆了口氣,轉身向三位師長躬身請示:“掌教師祖、師祖、邱師祖,尹師叔斷臂重傷,神智亦不甚清明,弟子實在放心不下。懇請准許弟子下山,暗中跟隨照看一二,以防不測。”
王處一點了點頭:“也好,有你去,我也能安心不少。”
丘處機疲憊地揮了揮手,聲音沙啞:“清篤,若那龍姑娘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肯饒志平一條殘命,我丘處機自然感激不盡…若她執意取那孽障性命,亦是志平咎由自取,你萬不可出手阻攔,明白嗎?”
“弟子明白!”鹿清篤肅然抱拳領命。
此時,馬鈺從案上拿起一張燙金請柬,遞向鹿清篤:“清篤,你方歸山門,本當休憩些時日。然你既主動請纓下山,便替師祖跑一趟吧。
此乃前些時日,你郭靖師叔門下弟子送來的英雄帖。他們夫婦將於大勝關陸家莊廣邀天下英雄,召開英雄大會,共商抗蒙護國大計。
你待志平之事了結,便代我全真教為先鋒,先行前往大勝關,協助你郭師叔籌備大會,略盡綿薄之力。”
“弟子遵命!”
鹿清篤雙手接過英雄帖,心中暗喜。
這正合他心意,即便馬鈺不提,他也打算尋機南下參與此等盛會,如今奉師門之命前往,更是名正言順,正好藉此良機,與郭靖這位抗蒙中流砥柱搭上線,共商大計。
鹿清篤拜別三位師長,匆匆收拾行裝,便施展輕功,疾步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