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處機的聲音嘶啞低沉,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飽含著痛徹心扉的失望。
眼前這孽徒的身影,竟與當年那賣國求榮、認賊作父的楊康漸漸重疊!
他丘處機一生磊落,行俠仗義,鋤強扶弱,自負教徒有方,卻接連栽在這兩個弟子身上!
之前一個楊康成了漢奸小人,遺臭萬年,眼前這個尹志平,竟成了辱人清白,玷汙師門的採花淫賊,這簡直是上天對他丘處機最大的嘲諷!
那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對過往選擇的質疑,使得丘處機心痛萬分,他不再看尹志平,而是猛地抬起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摑向自己的臉頰!
“啪——!”
一聲脆響,在寂靜的精舍中格外刺耳。
丘處機半邊臉頰瞬間紅腫,嘴角滲出血絲,“這一掌,打的是我自己識人不明,教徒無方!”
“邱師弟(師兄)!”
馬鈺和王處一同時搶步上前,一左一右牢牢抓住丘處機的手臂。
馬鈺眼中痛惜,沉聲道:“師弟,何苦如此自傷!弟子不肖,非你一人之過。”
王處一也急道:“師兄,冷靜!志平雖錯,尚可挽回,萬勿自毀!”
二人好言寬慰,連拉帶勸,才讓丘處機胸中翻騰的氣血稍稍平復,頹然跌坐在太師椅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屋頂,彷彿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待丘處機喘息稍定,王處一這才將目光轉向自己那抖若篩糠,面無人色的弟子趙志敬。
他面色沉肅,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凜然威壓:“趙志敬!尹志平已將其所行惡事和盤托出。你身為師兄,同在後山,難道就清清白白,無話可說麼?”
“師父…弟子…弟子…”
趙志敬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舌頭彷彿打了結,腦中飛速盤算著脫身之計。
他強自鎮定,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弟子…弟子今夜心中煩悶,確…確只是去後山散心透氣,不想正撞見尹師弟他…他欲行不軌…弟子驚駭萬分,正欲上前勸阻卻被清篤著孩子搶先了一步,弟子委實不知何錯之有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額頭死死抵在冰冷的地磚上,姿態卑微至極,言語間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彷彿一個無辜的、只是運氣不佳的旁觀者。
“混賬!”
丘處機本已稍息的怒火“騰”地又竄了起來,一掌重重拍在身旁茶几上,指著趙志敬,怒喝道:“你若當真只是散心,清篤何須多此一舉將你擒來?趙志敬!事到如今,你還敢在此砌詞狡辯,欺瞞師長?!”
王處一見自己弟子如此不堪,心中也是又怒又失望。他臉色鐵青,厲聲道:“孽徒!再不如實招供,休怪為師不顧師徒情分,廢你武功,逐出重陽宮!永世不得再踏足終南山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