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超大軍聚集在氶城和郯縣一線。
劉道規驅兵,至容丘安營紮寨,此地距離下邳六十里,前漢時,曾為容丘侯國,後為王莽所廢。
沂武二水由北至南,匯入泗水之中。
東南十里有官湖,建安三年(198年),曹操攻下邳,呂布命人取土以厚其牆,取土之處積水成湖。
容丘既然是丘,地勢較下邳高,不懼水攻。
而此地有三條河流交匯,既可以防止燕軍騎兵襲擾,又能方便從彭城、下邳轉運糧草過來。
慕容超選擇在徐東三郡決戰,若從後勤糧草看,其實是巨大失誤,從青州轉運糧草過來,需要翻越泰山山脈。
徐東三郡雖然富饒,但這些年劉道規組織過多次“武拓”,根基基本被毀,百姓早就逃亡淮泗。
慕容德和慕容超若有經營的本事,也就不會到處攻掠。
營壘貼著泗水,控制了所有制高點。
李大目還會定期的抽查武水、沂水的水流速。
水攻雖然衝不到自己的營壘,卻可以對糧草轉運之地的下邳造成困擾。
“末將願率本部人馬,夜襲燕虜襄賁大營!”傅弘之奮然請命。
襄賁在氶城和郯縣之間,是燕軍營壘的重要節點,若能攻取此地,便可將燕軍一分為二,當然也會不可避免的遭到兩面夾擊。
一上來就玩命,不是劉道規的風格,“傅參軍勇武,此策雖好,不宜現在就用,兵法有云,勿擊堂堂之陣,燕軍銳氣正盛,不宜強攻。”
慕容超深溝高壘,後面還有騎兵,傅弘之所部西府精銳都是步卒,若是不勝,基本回不來。
不過這些西府將領的勇氣,不在北府諸將之下。
胡藩、傅弘之、王修之皆其中佼佼者,文吏還有殷仲文、羊邃,嚴格意義上,王鎮惡也是西府出身。
這麼多人才,桓玄不能用,其敗亡也是天意。
“那就不打了?”劉遵斜眼望了望傅弘之胡藩等人。
“不戰而屈人之兵,上之上也,咱們不打,拖!傳令諸軍,緊守營壘,擅自出戰者,軍法從事!”
劉道規下了死命令。
己方連年征戰,南燕也是如此,自從慕容德立國以來,就沒有停歇過,跟北府打,跟魏軍打。
此前還被劉道規狠狠消耗了一波,若不是當時桓玄篡位,南燕撐不到現在。
慕容超現在手上只有一個青州,半個徐州,而劉道規手上有兗州、北豫州、南徐州、荊襄三州,更有兄長劉裕舉江左之力在背後支援。
國力遠在南燕之上。
而且慕容德的六萬大軍中,至少兩萬騎兵,對糧草消耗更大。
人可以什麼都吃,戰馬卻不行,要吃鹽、吃精料。
既然是關乎命運的國戰,劉道規自然要選擇最有利的方式。
荊襄和江左的土斷大致完成,後續國力只會不斷上漲,而慕容超此次主動進攻,是在借外戰,轉移國中矛盾。
所以著急的應該是他。
軍令既下,三軍肅然,緊守各處大營。
劉道規順手將附近的田地屯墾起來,以為長久之計。
自古漢家征伐,耕戰一體,府兵亦兵亦農,徐州土地肥沃,雖是深秋,卻也能補種一些蔬菜和豆菽。
水軍自泗水入海捕魚,不僅正兵能吃到新鮮魚肉,就連跟來的義從軍也能喝到魚湯。
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
不管這一戰怎麼打,先讓己方立於不敗之地。
本質上是打仗,實則是考驗晉人和鮮卑人的生產方式。
劉道規能耕戰一體,以土地養軍,燕軍多是北方胡人,擅長遊牧,擅長劫掠,雖然也會耕作,但水平與晉人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這其實也是無解的陽謀。
如果只追求擊退慕容超,劉道規當然犯不著這麼麻煩,但若是追求滅亡燕國,則另當別論……
才半個月,對面就受不了了。
發起了主動進攻,水陸步騎,三線猛攻容丘。
戰鼓聲與號角聲直衝雲霄。
燕軍甲士鐵騎如山如海,長戈大盾層層迭迭。
南燕與其說是個國家,還不如說是一支軍隊,境內一切都用來維繫這支強大武力,而長年累月征戰,消耗南燕的同時,也鍛鍊了燕軍戰力。
“難怪慕容超如此狂妄,實力不弱。”劉遵咋舌不已。
何無忌也臉色微變,“若是力戰,我軍傷亡定不會小,即便滅了燕國,也是兩敗俱傷之局。”
劉遵滿臉嘲諷,“何老弟若是怕,就退到下邳去。”
“你——”何無忌再好的涵養,也被劉遵這一句弄破防了。
在劉牢之時代,何無忌就活躍於北府,劉道規都要稱呼其為“何兄”,劉遵上來就是一句“老弟”……
劉道規連忙呵斥:“再敢無禮,我割了你舌頭,何兄莫要與他這粗人一般見識。”
何無忌“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之前他率兵去引誘慕容超,失敗而歸,在諸將面前本來就失了面子。
說話之間,數千衣衫襤褸,扛著木板長梯的民夫被騎兵驅趕上來,望著南岸一陣哭嚎:“將軍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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